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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觀止譯注 - 324 / 555
古典散文類 / 吳楚材 / 本書目錄
  

古文觀止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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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頁

朗讀:

貞元十九年,由藍田尉拜監察御史[25]。順宗即位,拜禮部員外郎[26]。遇用事者得罪[27],例出為刺史[28]。未至,又例貶永州司馬[29]。居閒[30],益自刻苦,務記覽[31],為詞章,氾濫停蓄[32],為深博無涯涘[33]。而自肆于山水間[34]。

元和中,嘗例召至京師;又偕出為刺史[35],而子厚得柳州[36]。既至,嘆曰:「是豈不足為政邪[37]?」因其土俗[38],為設教禁[39],州人順賴[40]。其俗以男女質錢[41],約不時贖[42],子本相侔[43],則沒為奴婢[44]。子厚與設方計[45],悉令贖歸[46]。其尤貧力不能者,令書其傭[47],足相當,則使歸其質[48]。觀察使下其法於他州[49],比一歲[50],免而歸者且千人。衡湘以南為進士者[51],皆以子厚為師,其經承子厚口講指畫為文詞者,悉有法度可觀。


  

52] 其召至京師而復為刺史也,中山劉夢得禹錫亦在遣中[53],當詣播州[54]。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55],吾不忍夢得之窮[56],無辭以白其大人[57];且萬無母子俱往理。」請于朝,將拜疏[58],願以柳易播[59],雖重得罪[60],死不恨。遇有以夢得事白上者[61],夢得於是改刺連州[62]。嗚呼!士窮乃見節義。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悅,酒食遊戲相徵逐[63],詡詡強笑語以相取下[64],握手出肺肝相示[65],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66],真若不信;一旦臨小利害,僅如毛髮比[67],反眼若不相識。落陷穽[68],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獸夷狄所不忍為,而其人自視以為得計。聞子厚之風,亦可以少愧矣[69]。

子厚前時少年,勇于為人[70],不自貴重顧籍[71],謂功業可立就[72],故坐廢退[73]。既退,又無相知有氣力得位者推輓[74],故卒死於窮裔[75],材不為世用,道不行于時也。使子厚在台省時[76],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馬刺史時,亦自不斥;斥時,有人力能舉之,且必復用不窮。然子厚斥不久,窮不極,雖有出於人,其文學辭章,必不能自力[77],以致必傳于後如今,無疑也。雖使子厚得所願,為將相于一時[78],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79],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歸葬萬年先人墓側[280]。子厚有子男二人:長曰周六,始四歲;季曰周七[81],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幼。其得歸葬也,費皆出觀察使河東裴君行立[82]。行立有節概[83],重然諾[84],與子厚結交,子厚亦為之盡[85],竟賴其力。葬子厚于萬年之墓者,舅弟盧遵[86]。遵,涿人[87],性謹慎,學問不厭。自子厚之斥,遵從而家焉[88],逮其死不去。既往葬子厚,又將經紀其家,庶幾有始終者[89]。銘曰:

是惟子厚之室[90],既固既安,以利其嗣人[91]。


  


子厚,名叫宗元。七世祖柳慶,做過北魏的侍中,被封為濟陰公。高伯祖柳奭,做過唐朝的宰相,同褚遂良、韓瑗一起得罪了武則天皇后,在高宗時被處死。父親叫柳鎮,為了侍奉母親,放棄了太常博士的官位,請求到江南做縣令。後來因為他不肯向權貴獻媚,丟掉了御史官。直到那位權貴死了,才又被任命為侍御史。人們都說他剛毅正直,與他交往的都是當時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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