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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篤,庾冰省之,乃流涕。坦慨然曰:「大丈夫將終不問安國寧家之術,乃作兒女子相問邪!」冰深謝焉。臨終,與庾亮書曰:「不謂疾苦,遂至頓弊,自省綿綿,奄忽無日。修短命也,將何所悲!但以身往名沒,朝恩不報,所懷未敘,即命多恨耳!足下以伯舅之尊,居方伯之重,抗威顧眄,名震天下,榱椽之佐,常願下風。使九服式序,四海一統,封京觀于中原,反紫極于華壤,是宿昔之味詠,慷慨之本誠矣。今中道而斃,豈不惜哉!若死而有靈,潛聽風烈。」俄卒,時年五十一。追贈光祿勛,謚曰簡。亮報書曰:「廷尉孔君,神遊體離,嗚呼哀哉!得八月十五日書,知疾患轉篤,遂不起濟,悲恨傷楚,不能自勝。足下方在中年,素少疾患,雖天命有在,亦禍出不圖。且足下才經于世,世常須才,況于今日,倍相痛惜。吾以寡乏,忝當大任,國恥未雪,夙夜憂憤。常欲足下同在外籓,戮力時事。此情未果,來書奄至。申尋往複,不覺涕隕。深明足下慷慨之懷,深痛足下不遂之志。邈然永隔,夫復何言!謹遣報答,並致薄祭,望足下降神饗之。」子混嗣。
嚴字彭祖。祖父奕,全椒令,明察過人。時有遺其酒者,始提入門,奕遙呵之曰:「人餉吾兩罌酒,其一何故非也?」檢視之,一罌果是水。或問奕何以知之,笑曰:「酒重水輕,提酒者手有輕重之異故耳。」在官有惠化,及卒,市人若喪慈親焉。父倫,黃門郎。嚴少仕州郡,歷司徒掾、尚書殿中郎。殷浩臨揚州,請為別駕。遷尚書左丞。時朝廷崇樹浩,以抗擬桓溫,溫深以不平。浩又引接荒人,謀立功于閫外。嚴言于浩曰:「當今時事艱難,可謂百六之運,使君屈己應務,屬當其會。聖懷所以日昃匪懈,臨朝斤斤,每欲深根固本,靜邊寧國耳,亦豈至私哉!而處任者所志不同,所見各異,人口云云,無所不至。頃來天時人情,良可寒心。古人為政,防人之口甚于防川。間日侍座,亦已粗申所懷,不審竟當何以鎮之?《老子》雲『夫唯不爭,則萬物不難與之爭』,此言不可不察也。愚意故謂朝廷宜更明授任之方,韓彭可專征伐,蕭曹守管籥,內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廉藺屈申之道,平勃相和之義,令婉然通順,人無間言,然後乃可保大定功,平濟天下也。又觀頃日降附之徒,皆人面獸心,貪而無親,難以義感。而聚著都邑,雜處人間,使君常疲聖體以接之,虛府庫以拯之,足以疑惑視聽耳。」浩深納之。
及哀帝踐阼,議所承統,時多異議。嚴與丹陽尹庾和議曰:「順本居正,親親不可奪,宜繼成皇帝。」諸儒咸以嚴議為長,竟從之。
隆和元年,詔曰:「天文失度,太史雖有禳祈之事,猶釁眚屢彰。今欲依鴻祀之制,于太極殿前庭親執虔肅。」嚴諫曰:「鴻祀雖出《尚書大傳》,先儒所不究,歷代莫之興,承天接神,豈可以疑殆行事乎!天道無親,唯德是輔,陛下祗順恭敬,留心兆庶,可以消災復異。皆已蹈而行之,德合神明,丘禱久矣,豈須屈萬乘之尊,修雜祀之事!君舉必書,可不慎歟!」帝嘉之而止。以為揚州大中正,嚴不就。有司奏免,詔特以侯領尚書
時東海王奕求海鹽、錢塘以水牛牽埭稅取錢直,帝初從之,嚴諫乃止。初,帝或施私恩,以錢帛賜左右。嚴又啟諸所別賜及給廚食,皆應減省。帝曰:「左右多睏乏,故有所賜,今通斷之。又廚膳宜有減撤,思詳具聞。」嚴多所匡益。
太和中,拜吳興太守,加秩中二千石。善於宰牧,甚得人和。餘杭婦人經年荒,賣其子以活夫之兄子。武康有兄弟二人,妻各有孕,弟遠行未反,遇荒歲,不能兩全,棄其子而活弟子。嚴並褒薦之。又甄賞才能之士,論者美焉。五年,以疾去職,卒於家。
三子:道民,宣城內史;靜民,散騎侍郎;福民,太子洗馬,皆為孫恩所害。
群字敬林,嚴叔父也。有智局,志尚不覊。蘇峻入石頭,時匡術有寵于峻,賓從甚盛。群與從兄愉同行于橫塘,遇之,愉止與語,而群初不視術。術怒,欲刃之。愉下車抱術曰:「吾弟發狂,卿為我宥之。」乃獲免。後峻平,王導保存術,嘗因眾坐,令術勸群酒,以釋橫塘之憾。群答曰:「群非孔子,厄同匡人。雖陽和布氣,鷹化為鳩,至于識者,猶憎其目。」導有愧色。仕歷中丞。性嗜酒,導嘗戒之曰:「卿恆飲,不見酒家覆瓿布,日月久糜爛邪?」答曰:「公不見肉糟淹更堪久邪?」嘗與親友書云:「今年田得七百石秫米,不足了曲糵事。」其耽湎如此。卒於官。嗣子沉。
沉字德度,有美名。何充薦沉于王導曰:「文思通敏,宜登宰門。」闢丞相司徒掾、琅邪王文學,並不就。從兄坦以裘遺之,辭不受。坦曰:「晏平仲儉,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猶狐裘數十年,卿復何辭!」於是受而服之。是時沉與魏顗、虞球、虞存、謝奉併為四族之俊。
沉子廞,位至吳興太守、廷尉。廞子琳之,以草書擅名,又為吳興太守,侍中。
丁潭,字世康,會稽山陰人也。祖固,吳司徒。父彌,梁州刺史。潭初為郡功曹,察孝廉,除郎中,稍遷丞相西閣祭酒。時元帝稱制,使各陳時事損益,潭上書曰:
為國者恃人須才,蓋二千石長吏是也。安可不明簡其才,使必允當。既然得其人,使久于其職,在官者無苟且,居下者有恆心,此為政之較也。今之長吏,遷轉既數,有送迎之費。古人三載考績,三考黜陟,中才處局,故難以速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