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續字智初,會稽吳人也。世為族姓。祖父閎,字子春,建武中為尚書令。美姿貌,喜着越布單衣,光武見而好之,自是常□會稽郡獻越布。
續幼孤,仕郡戶曹史。時歲荒民饑,太守尹興使續于都亭賦民饘粥。續悉簡閲其民,訊以名氏。事畢,興問所食幾何?續因口說六百餘人,皆分別姓字,無有差謬。興異之,刺史行部,見續,闢為別駕從事。以病去,還為郡門下掾。
是時楚王英謀反,陰疏天下善士,及楚事覺,顯宗得其錄,有尹興名,乃征興詣廷尉獄。續與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勛及掾史五百餘人詣洛陽詔獄就考,諸吏不堪痛楚,死者大半,唯續、宏、勛掠考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續母遠至京師,覘候消息,獄事特急,無緣與續相聞,母但作饋食,付門卒以進之。
續雖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未嘗易容,唯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相見,故泣耳。」使者大怒,以為門卒通傳意氣,召將案之。續曰:「因食餉羹,識母所自調和,故知來耳,非人告也。」使者問:「何以知母所作乎?」續曰:「母嘗截肉未嘗不方,斷鰃以寸為度,是以知之。」使者問諸謁舍,續母果來,於是陰嘉之,上書說續行狀。帝即赦興等事,還鄉裡,禁錮終身。續以老病卒。
長子稠,廣陵太守,有理名。中子逢,樂安太守。少子曪,力行好學,不慕榮名,連征不就。曪子康,已見前傳。
戴封字平仲,濟北剛人也。年十五,詣太學,師事鄮令東海申君。申君卒,送喪到東海,道當經其家。父母以封當還,豫為娶妻。封暫過拜親,不宿而去。
還京師卒業。時同學石敬平溫病卒,封養視殯斂,以所賫糧巿小棺,送喪到家。
家更斂,見敬平行時書物皆在棺中,乃大異之。封后遇賊,財物悉被略奪,唯余縑七匹,賊不知處,封乃追以與之,曰:「知諸君乏,故送相遺。」賊驚曰:
「此賢人也。」盡還其器物。
後舉孝廉,光祿主事,遭伯父喪去官。詔書求賢良方正直言之士,有至行能消災伏異者,公卿郡守各舉一人。郡及大司農俱舉封。公車征,陛見,對策第一,擢拜議郎。遷西華令。時汝、潁有蝗災,獨不入西華界。時督郵行縣,蝗忽大至,督郵其日即去,蝗亦頓除,一境奇之。其年大旱,封禱請無獲,乃積薪坐其上以自焚。火起而大雨暴至,於是遠近歎服。
遷中山相。時諸縣囚四百餘人,辭狀已定,當行刑。封哀之,皆遣歸家,與剋期日,皆無違者。詔書策美焉。
永元十二年,征拜太常,卒官。
李充字大遜,陳留人也。家貧,兄弟六人同食遞衣。妻竊謂充曰:「今貧居如此,難以久安,妾有私財,願思分異。」充偽酬之曰:「如欲別居,當醖酒具會,請呼鄉裡內外,共議其事。」婦從充置酒燕客。充于坐中前跪白母曰:「此婦無狀,而教充離閒母兄,罪合遣斥。」便呵叱其婦,逐令出門,婦銜涕而去。坐中驚肅,因遂罷散。充後遭母喪,行服墓次,人有盜其墓樹者,充手自殺之。服闋,立精舍講授。
太守魯平請署功曹,不就。平怒,乃援充以捐溝中,因鼟署縣都亭長。不得已,起親職役。後和帝公車征,不行。延平中,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取高行,以勸後進,特徵充為博士。時魯平亦為博士,每與集會,常歎服焉。
充遷侍中。大將軍鄧騭貴戚傾時,無所下借,以充高節,每卑敬之。嘗置酒請充,賓客滿堂,酒酣,騭跪曰:「幸托椒房,位列上將,幕府初開,欲闢天下奇偉,以匡不逮,惟諸君博求其器。」充乃為陳海內隱居懷道之士,頗有不合。騭欲絶其說,以肉啖之。充抵肉于地,曰:「說士猶甘于肉!」遂出,徑去。
騭甚望之。同坐汝南張孟舉往讓充曰:「一日聞足下與鄧將軍說士未究,激刺面折,不由中和,出言之責,非所以光祚子孫者也。」充曰:「大丈夫居世,貴行其意,何能遠為子孫計哉!」由是見非于貴戚。
遷左中郎將,年八十八,為國三老。安帝常特進見,賜以几杖。卒於家。
繆肜字豫公,汝南召陵人也。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財業。及各娶妻,諸婦遂求分異,又數有□爭之言。肜深懷憤嘆,乃掩戶自撾曰:「繆肜,汝修身謹行,學聖人之法,將以齊整風俗,柰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諸婦聞之,悉叩頭謝罪,遂更為惇睦之行。
仕縣為主簿。時縣令被章見考,吏皆畏懼自誣,而肜獨證據其事,掠考苦毒,至乃體生蟲蛆,因復傳換五獄,踰涉四年,令卒以自免。
太守隴西梁湛召為決曹史。安帝初,湛病卒官,肜送喪還隴西。始葬,會西羌反叛,湛妻子悉避亂它郡,肜獨留不去,為起墳頉,乃潛穿井旁以為窟室,晝則隱竄,夜則負土,及賊平而墳已立。其妻子意肜已死,還見大驚。關西咸稱傳之,共給車馬衣資,肜不受而歸鄉裡。
闢公府,舉尤異,遷中牟令。縣近京師,多權豪,肜到,誅諸奸吏及託名貴戚賓客者百有餘人,威名遂行。卒於官。
陳重字景公,豫章宜春人也。少與同郡雷義為友,俱學魯詩、顏氏春秋。
太守張雲舉重孝廉,重以讓義,前後十餘通記,雲不聽。義明年舉孝廉,重與俱在郎署。
有同署郎負息錢數十萬,責主日至,詭求無已,重乃密以錢代還。郎後覺知而厚辭謝之。重曰:「非我之為,將有同姓名者。」終不言惠。又同舍郎有告歸寧者,誤持蝰舍郎藳以去。主疑重所取,重不自申說,而巿藳以償之。後寧喪者歸,以藳還主,其事乃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