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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末小子,托于數終,曷以纘興,崇弘祖宗,仁濟元元?帝命驗曰:『順堯考德,題期立象。』且三五步驟,優劣殊軌,況予頑陋,無以克堪,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每見圖書,中心恧焉。”曪知帝旨欲有興作,乃上疏曰:「昔者聖人受命而王,莫不制禮作樂,以着功德。功成作樂,化定製禮,所以救世俗,致禎祥,為萬姓獲福于皇天者也。今皇天降祉,嘉瑞並臻,製作之符,甚於言語。宜定文制,着成漢禮,丕顯祖宗盛德之美。」章下太常,太常巢堪以為一世大典,非曪所定,不可許。帝知髃僚拘攣,難與圖始,朝廷禮憲,宜時刊立,明年復下詔曰:「朕以不德,膺祖宗弘烈。乃者鸞鳳仍集,麟龍並臻,甘露宵降,嘉谷滋生,赤草之類,紀于史官。朕夙夜祗畏,上無以彰于先功,下無以克稱靈物。漢遭秦余,禮壞樂崩,且因循故事,未可觀省,有知其說者,各盡所能。」曪省詔,乃嘆息謂諸生曰:「昔奚斯頌魯,考甫詠殷。夫人臣依義顯君,竭忠彰主,行之美也。當仁不讓,吾何辭哉!」遂覆上疏,具陳禮樂之本,制改之意。
拜曪侍中,從駕南巡,既還,以事下三公,未及奏,詔召玄武司馬班固,
問改定禮制之宜。固曰:「京師諸儒,多能說禮,宜廣招集,共議得失。」帝曰:
「諺言『作舍道邊,三年不成』。會禮之家,名為聚訟,互生疑異,筆不得下。昔堯作大章,一夔足矣。」章和元年正月,乃召曪詣嘉德門,令小黃門持班固所上叔孫通漢儀十二篇,□曪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經,
今宜依禮條正,使可施行。于南宮、東觀盡心集作。”曪既受命,乃次序禮事,依準舊典,雜以五經讖記之文,撰次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凶終始制度,以為百五十篇,寫以二尺四寸簡。其年十二月奏上。帝以觽論難一,故但納之,不復令有司平奏。會帝崩,和帝即位,曪乃為作章句,帝遂以新禮二篇冠。擢曪監羽林左騎。永元四年,遷射聲校尉。後太尉張酺、尚書張敏等奏曪□制漢禮,破亂聖術,宜加刑誅。帝雖寢其奏,而漢禮遂不行。
曪在射聲,營舍有停棺不葬者百餘所,曪親自履行,問其意故。吏對曰:「此等多是建武以來絶無後者,不得埋掩。」曪乃愴然,為買空地,悉葬其無主者,設祭以祀之。遷城門校尉、將作大匠。時有疾疫,曪巡行病徒,為致醫藥,經理饘粥,多蒙濟活。
七年,出為河內太守。時春夏大旱,糧谷踴貴。曪到,乃省吏並職,退去奸殘,澍雨數降。其秋大孰,百姓給足,流□皆還。後坐上災害不實免。有頃征,再遷,復為侍中。
曪博物識古,為儒者宗。十四年,卒官。作通義十二篇,演經雜論百二十篇,又傳禮記四十九篇,教授諸生千餘人,慶氏學遂行于世。
論曰:漢初天下創定,朝制無文,叔孫通頗采經禮,參酌秦法,雖適物觀時,有救崩敝,然先王之容典蓋多闕矣,是以賈誼、仲舒、王吉、劉向之徒,懷憤嘆息所不能已也。資文、宣之遠圖明懿*(美)*,而終莫或用,故知自燕而觀,有不盡矣。孝章永言前王,明發興作,專命禮臣,撰定國憲,洋洋乎盛德之事焉。而業絶天筭,議黜異端,斯道竟復墜矣。
夫三王不相襲禮,五帝不相□樂,所以咸、莖異調,中都殊絶。況物運遷回,情數萬化,制則不能隨其流變,品度未足定其滋章,斯固世主所當損益者也。且樂非夔、襄,而新音代起,律謝嚱、蘇,而制令亟易,修補舊文,獨何猜焉?禮雲禮雲,曷其然哉!
鄭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也。八世祖崇,哀帝時尚書仆射。玄少為鄉嗇夫,
得休歸,常詣學官,不樂為吏,父數怒之,不能禁。遂造太學受業,師事京兆第五元先,始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統歷、九章筭術。又從東郡張恭祖受周官、禮記、左氏春秋、韓詩、古文尚書。以山東無足問者,乃西入關,因涿郡盧植,事扶風馬融。 融門徒四百餘人,升堂進者五十餘生。融素驕貴,玄在門下,三年不得見,乃使高業弟子傳授于玄。玄日夜尋誦,未嘗怠倦。會融集諸生考論圖緯,聞玄善筭,乃召見于樓上,玄因從質諸疑義,問畢辭歸。融喟然謂門人曰:「鄭生今去,吾道東矣。」
靈帝末,黨禁解,大將軍何進聞而闢之。州郡以進權戚,不敢違意,遂迫脅玄,不得已而詣之。進為設几杖,禮待甚優。玄不受朝服,而以幅巾見。一宿逃去。
時年六十,弟子河內趙商等自遠方至者數千。後將軍袁隗表為侍中,以父喪不行。國相孔融深敬于玄,屣履造門。告高密縣為玄特立一鄉,曰:“昔齊置『士鄉』,越有『君子軍』,皆異賢之意也。鄭君好學,實懷明德。昔太史公、廷尉吳公、謁者仆射鄧公,皆漢之名臣。又南山四皓有園公、夏黃公,潛光隱耀,世嘉其高,皆悉稱公。然則公者仁德之正號,不必三事大夫也。
今鄭君鄉宜曰『鄭公鄉』。昔東海于公僅有一節,猶或戒鄉人侈其門閭,矧乃鄭公之德,而無駟牡之路!可廣開門衢,令容高車,號為『通德門』。”
事見國語也。
註云:「君子,王所親近有志行者。」見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