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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蘭默上,仆役、侍童等隨上。
克蘭默: 我希望我沒有遲到,樞密會議派來傳我的人請我馬上來到。怎麼,門關得緊緊的?這是什麼意思?喂!裏邊有人麼?
司閽上。
克蘭默: 你們不至於不認識我吧?
司閽: 大人,我認識您,但是認識您也沒辦法。
克蘭默: 為什麼?
司閽: 大人,沒有傳您,您只好在外邊等著。
禦醫勃茨上。
克蘭默: 原來如此。
勃茨: (旁白)這可是故意刁難,我很高興這事正巧讓我撞見。我立刻去稟告國王。
克蘭默: (旁白)那人是勃茨,國王的禦醫,他走過的時候,兩隻眼睛是多麼熱情地看著我啊。希望上天不要讓他泄露我的恥辱。這肯定是某些恨我的人要撲滅我的尊榮故意安排下的,願上帝讓他們回心轉意,我從來沒有主動地引起他們的惡意過。如果不是有意如此,他們不會羞辱我這樣一個樞密會議的同僚,讓我和侍童、差人、仆役一起在門外伺候的。但是只能滿足他們的要求,讓我耐心地等候吧。
亨利王和勃茨從陽台窗口出現。
勃茨: 我來請陛下看一件最怪的怪事。
亨利王: 什麼事,勃茨?
勃茨: 我想皇上一定常見這種事。
亨利王: 在哪兒?
勃茨: 在那邊,皇上。以坎特伯雷大主教之尊竟和仆役、侍童、跟班一起,在門口伺候傳見呢。
亨利王: 哈?果然是他。這就是他們對同僚表示的尊敬麼?幸虧還有一個人,權力在他們之上。我起先以為他們之間彼此真誠相待,至少也彼此以禮相待,不至於讓大主教這樣地位的人、和我這樣親近的人,聽候他們的命令,而且像個送公文的郵差在門外伺候著。聖馬利亞在上,勃茨,這簡直是惡作劇。讓他們去吧,把簾子拉上。我們很快就會聽到下文的。(同下。)
第三場樞密會議室
首相、薩福克公爵、諾福克公爵、薩立伯爵、宮內大臣、噶登納和克倫威爾上。首相在左邊案子的上首落坐,在他上首設一空椅,作為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席位。其餘人等依次分兩邊落坐。克倫威爾任秘書,坐末位。
司閽守門。
首相: 秘書先生,請宣佈今天舉行樞密會議的事由。
克倫威爾: 各位尊敬的大人,今天主要的事由是關於坎特伯雷大主教。
噶登納: 他知道了嗎?
克倫威爾: 知道了。
諾福克: 那邊是誰在伺候?
司閽: 大人,您是說外邊嗎?
噶登納: 是的。
司閽: 外邊有大主教大人,已經等了半個鐘頭,聽候命令呢。
首相: 讓他進來。
司閽: 大人現在可以進去了。
克蘭默上,走向會議桌前。
首相: 我的好大主教大人,今天我坐在這裡,看著這張椅子空著沒有人坐,我心裡著實難過。但是,我們都是凡人,天性脆弱,容易被肉體上的需要所左右;很少有人是天使;由於脆弱,由於缺乏智慧,像您這樣一位應當給我們教導的人,卻自己行為失檢,而且還不是小小的失檢。首先,您違抗國王,其次您違反了他的法律,您和您手下一群僧侶在王國全境之內,根據我們的情報,到處散佈邪惡危險的新思想,這些新思想都是邪說,如果不加糾正,將要造成很大的危害。
噶登納: 各位尊貴的大人,不但要糾正,而且要立刻糾正。就好比馴野馬的人,不是手裡牽著馬、遛它們就可以把它們馴服的;必須用堅強的馬嚼套住它們的嘴,用馬刺踢它們,才能叫它們就範。如果我們太姑息了,對某一個人的榮譽表現出幼稚的憐憫,縱容瘟疫傳播,一切治病的良藥都將歸無效,結果怎樣?混亂、暴動,整個國家蒙受疫癘的普遍腐蝕,就像不久以前我們的鄰國——德國南部,那就是前車之鑒啊,我們對它的同情還記憶猶新呢。
克蘭默: 各位大人,迄今為止,不論在我的生命的全部過程中,抑或在我任職的全部過程中,我總是力求,而且作了不小的努力,使我宣揚的學說和我的強有力的權威地位不背道而馳,安然無事,目的永遠是想作有益的事。各位大人,我可以坦白地說,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憎惡、更積極反對那些破壞社會和平的人。我祈求上天,不要讓國王遇到忠心不如我的人。那些把嫉妒和邪惡作為營養的人,見了最好的人也敢去咬一口的。我懇請各位大人,為了表示你們的公正,讓我這件案子的原告,不管他們是誰,面對面站出來,毫無顧忌地對我提出控訴吧。
薩福克: 大人,這可辦不到,您是樞密會議的大臣,因此,沒有人敢控告您。
噶登納: 大人,由於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我們就對您直截了當說了吧。我們奉皇上聖諭,又經我們同意,為了更好地對您進行審訊,決定把您從這裡押解到倫敦塔監獄,在那裡您將被貶為庶人,到那時恐怕有比您料想得到的還多得多的人敢於毫不畏懼地指控您呢。
克蘭默: 啊,我的好溫徹斯特主教,我感謝您,您永遠是我的好朋友。您的要求如果得到滿足,我看您不僅想當我的審判官,而且想當陪審官呢,因為您為人是十分仁慈的啊。我看出了您的目的,您無非是想把我毀了。大人,對一個聖職人員來說,仁慈溫馴要比勃勃的野心更得體些。用溫和的教導把那些迷失方向的靈魂輓救回來,不要拋棄其中任何一個。不管您用多大壓力來考驗我的忍耐,我毫不懷疑我是會把我自己洗刷清白的,正如您可以不顧一切地每天作惡一樣。我還有許多話要說,但是為了對您的職業表示尊敬,我就謙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