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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主教們比強加于國王們更為困難。大主教們認為自己是非常偉大的人物,他們是不肯馴服于一個教會的君主的。然而尼古拉卻主張主教的存在主要歸功于教皇,當他在世時,他總算大致上成功地普及了這種見解。在這些世紀裡,有過主教應該如何任命的重大疑問,主教們原先是由忠實的信徒從主教區城市中用口頭選舉出來的;其次也經常為附近教區主教們的宗教會議所選出;但也有時為國王或教皇所選任。主教們可因重大理由得從撤換,但他們究竟應該受到教皇,還是地方性宗教會議的裁判則是不明確的。所有這些不明確之點恆使得這樣一種職位的權能有賴于各該職位負責人的毅力和機敏。尼古拉把教皇的權力擴張到當時可及的最大限度;但在他後繼者的統治下,這種權力重新陷入了一個低潮。
公元十世紀時教廷完全被置於地方性羅馬貴族的統治下。這時關於教皇的選舉問題還沒有既定的制度;教皇的選任有時仰賴群眾的擁戴;有時仰賴皇帝們或國王們,有時就象在公元十世紀中一樣仰賴羅馬市的地方掌權者。這時,羅馬和教皇大格雷高裡在世時有所不同,羅馬已不是一個文明的城市了。這裡不時發生派系戰爭;一些豪門望族又不時通過暴力和貪污的聯合手段攫取統治權。西歐的紊亂和衰頽在此時已達到使全體基督教國家几乎瀕于毀滅的程度。皇帝和法蘭西國王已無法制止在其境內名義上仍為其諸侯的一些封建主所製造的無政府狀態。匈牙利人襲擊了意大利北部,諾曼底人入侵法蘭西海岸,直到公元
911年將諾曼底地方劃歸他們,他們才以此作為交換條件皈依了基督教。然而意大利和法蘭西南部最大的危險卻來自撒拉森人,他們既不接受基督教,也不尊重教會。大約在九世紀末葉,他們征服了全部西西里;並定居于那不勒斯附近的嘎裡戈裡阿諾河畔;他們破壞了蒙特‧卡西諾及其他大型修道院;他們在普羅望斯海岸有一塊殖民地,並從那裡劫掠了意大利和阿爾卑斯山谷地帶,遮斷了羅馬與北方的交通。
撒拉森人對意大利的征服為東羅馬帝國所阻止,東羅馬帝國于公元
915年戰敗了嘎裡戈裡阿諾的撒拉森人。但其國勢卻不能象查士丁尼征服羅馬時那樣,足以統治羅馬。教皇的職位在將近一百年的歲月中竟變作了羅馬貴族階級或塔斯苛拉姆諸侯的賞賜物,公元十世紀初最有權力的羅馬人是「元老院議員」狄奧斐拉克特和他的女兒瑪柔霞,教皇的職位,几乎為該家所世襲。瑪柔霞不但相繼有好幾個丈夫,而且還有無數的情夫。她將其中的一個情夫提升為教皇號稱塞爾玖斯二世(公元
904—
911)。她倆的兒子是教皇約翰十一世(公元
931—
936);她的孫子是約翰十二世(
955—
964),他在十六歲時便當了教皇,「他使得教皇的墜落達于底極,由於其荒淫的生活和奢靡的酒宴,不久便使拉特蘭宮成為世人注目之的了。」瑪柔霞可能成為女教皇朱安(PopeJoan)傳說的根源。
這一時期的教皇們當然喪失了以前諸教皇在東方所具有的一切勢力。他們失去了教皇尼古拉一世對阿爾卑斯山以北主教們行之有效的統治權。各地的宗教會議對教皇聲明了全面獨立,但它們對專制君主和封建領主們卻保持不了獨立。主教們日益為世俗封建領主所同化。「因而,教會本身也象世俗社會那樣,成為同一無政府狀態的犧牲;各式各樣的邪惡毫無止境地蔓延着;一些稍事關心宗教及關心拯救信徒靈魂的僧侶無不為當前普遍的頽廢而悲嘆,於是他們便引導着忠實信徒去注視那世界末日的景象和最後的審判。」
過去有人曾認為當時流行着一種恐怖,就是說,當時的人害怕公元一千年將成為世界末日的年份。然而,這種想法卻是錯誤的。因為自從聖保羅以來,基督徒就一直相信世界末日的臨近,而他們卻依然如故地進行其日常的工作。
為了方便起見,公元一千年不妨被認為是西歐文明衰退達于極點的年份。從這以後開始了一直延續到公元
1914的文化上升運動。開始時,這進步主要須歸功于修道僧的改革。在修道僧教團以外的大部分僧侶早已變得暴戾、敗壞和世俗化了;由於虔誠信徒佈施而來的財富與權勢腐化了這些僧侶,這種事情甚至在修道僧教團中也屢見不鮮,但每當道德力有所衰頽的時候,一些改革家必以新的熱忱,使其重新振奮起來。
公元一千年之所以成為一個歷史轉折點還有另外一項原因。大約在此時期,回教徒和北方的蠻族至少停止了對西歐的征戰。哥特人、倫巴底人、匈牙利人和諾曼人相繼入侵;各部族相繼改信了基督教,但每一部族都削弱了文明的傳統。西方帝國分裂為許多蠻族王國;諸國王對他們的臣屬喪失了統治權;從而呈現了一種具有經常大小不同規模戰事的普遍無政府狀態。最後所有強悍的北方征服者部族都改信了基督教,並定居于各地。諾曼人是最後期的侵入者,他們特別顯示了文明的才智,他們從撒拉森人那裡奪回了西西里,從而保衛意大利不受回教徒的威脅。他們把丹麥人從羅馬帝國中分裂出去的大塊英格蘭領土重新納入羅馬的版圖。當他們一旦定居于諾曼底之後,立即允許了法蘭西的復興,並對它給予了實質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