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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人的心情很象是十九世紀法國的jeune hommerangé;(生活整飭的青年),他們經過了一番戀愛的冒險之後,就在一場理性的婚姻上面穩定了下來。這種心情儘管是稱心滿意的,但卻不是有創造性的。奧古斯都時期的大詩人都是在比較動亂的時代裡面造就出來的;荷拉士亡命于腓力比,他和魏吉爾兩個人的田莊都被籍沒並分給了勝利的軍人。奧古斯都為了使國家穩固,也多少在表面上努力要恢復古代的信仰,因此也就必須對自由研究採取頗為敵視的態度。羅馬世界開始變得刻板式的了,這一過程在以後各個皇帝的時期都一直在繼續着。
奧古斯都最初的一些繼承者們,任性地對元老們以及對紫色皇袍的可能競爭者們採用了種種駭人聽聞的殘酷辦法。在某種程度上,這一時期的為政不仁也蔓延到了各個省區;但是大體上,奧古斯都所創立的行政機器仍然繼續運行得很好。隨着公元
98年圖拉真的即位就開始了一段更好的時期,這段時期延續到公元
180年馬爾庫斯‧奧勒留逝世時為止。這一段時期裡的羅馬帝國政府,正象是任何專制政府所可能的那樣好。反之,第三世紀則是一個災難慘重的時期。軍隊認識到了自己的威力,便視金錢以及能否允諾他們一生不作戰為轉移而擁戴某個皇帝或者廢黜某個皇帝,於是軍隊也就不再成為有效的戰鬥力量了。野蠻人來自北方和東方,侵入並掠奪羅馬的領土。軍隊一心計較私利與內鬨而無力抵抗。整個的財政體系瓦解了,因為收入已經極大地減少,同時勞而無功的戰爭以及收買軍隊又使得支出大為增加。戰爭而外,疫癘也大大地減少了人口。看來似乎羅馬帝國就要傾頽了。這種結局卻被兩個能幹的人物給避免了,這兩個人就是戴克里先(公元
286-
305)和君士坦丁,後者的無可爭執的禦位是自公元
312年直至
337年為止。這時候帝國分為東西兩部分,大致上相當於希臘語和拉丁語的兩部分。君士坦丁在拜占庭建立了東部帝國的首都,併為它起了一個新名字叫作君士坦丁堡。戴克里先有一個時候改變了軍隊的性質,從而約束了軍隊;但從他以後,最能作戰的武力便都是由野蠻人,主要的是日耳曼人,所組成的,一切高級指揮的職務也都向他們開放。這顯然是一種危險的辦法,而五世紀初它便產生了它那自然的結果。野蠻人終於決定為自己作戰要比為羅馬主子作戰更為有利。可是,它為它的目的而效力了一個多世紀。戴克里先的行政改革同樣也有一個短期的成功,但是終於也同樣帶來了災難。羅馬的體制是允許各城市有地方自治政府的,並讓地方官吏自己去收稅,只有每個城上繳的稅額總數才由中央當局規定。這種體制在繁榮時期一直運用得很好,但是現在到了帝國枯竭的時期,所需的收入已經多得非使用過度的壓榨就不能供應了。市政當局都是個人對收稅負責的,便都紛紛逃亡以避免向上交納。戴克里先強迫家道殷實的公民擔任市政職務,並規定逃亡是非法的。他又出於同樣的動機而把農村居民轉化為農奴,把他們束縛在土地上並禁止遷移。這種體制也被後來的皇帝們所保留下來。君士坦丁最重要的措施就是採用基督教為國教,這顯然是因為大部分兵士都是基督教徒的緣故①。這一措施的結果就是當五世紀日耳曼人摧毀了西羅馬帝國的時候,它的威信也使得日耳曼人接受了基督教,從而便為西歐保存下來了那些曾為教會所吸收了的古代文明。
劃歸羅馬帝國東半部的領土,啟發展卻有不同。東羅馬帝國的疆域雖然不斷縮小(除了六世紀查士丁尼暫時性的征服而外),但它卻一直存在到
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土耳騙人征服為止。然而往昔東部的羅馬省份,包括非洲和位於西方的西班牙在內,都變成了回教世界。阿拉伯人與日耳曼人不同,他們摒棄了那些被他們所征服的人民的宗教,但是接受了被征服者的文明。東羅馬帝國的文明是希臘的而不是拉丁的,因而自七世紀至十一世紀保存了希臘文學以及一切殘存的、與拉丁文明相對立的希臘文明的,便是阿拉伯人。自十一世紀以後,最初是通過了摩爾人的影響,西方世界才又逐漸地恢復她那已經喪失了的希臘遺產。
我現在就來談羅馬帝國對文化史起作用的四條途徑。
Ⅰ.羅馬對希臘思想的直接影響
這開始於公元前二世紀的兩個人,即歷史學家玻裡比烏與斯多葛派的哲學家潘尼提烏。希臘人對羅馬人的自然態度,是一種夾雜着恐懼的鄙視;希臘人認為自己是更文明的,但是在政治上卻較為軟弱。如果羅馬人在政治上有着更大的成功,這只說明了政治是一樁不光彩的行業。公元前二世紀一般的希臘人是耽于逸樂的、機智敏捷的,他們善於經營,對一切事都毫無忌憚。然而也還有一些具有哲學能力的人。其中有些人——特別是懷疑派,例如卡爾內亞德——竟致于讓聰明摧毀了嚴肅。有些人,如象伊壁鳩魯派或一部分斯多葛派,就完全隱退到寧靜的個人生活裡面去了。但是也有少數人,他們的眼光要比亞里士多德對亞歷山大所曾表現過的更為深刻,他們認識到了羅馬的偉大乃是由於有着希臘人所缺乏的某些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