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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羅馬國家的體制也經歷了重要的發展。起初羅馬是一個很小的城市國家,與希臘的那些城市國家,特別是象斯巴達那樣的城市國家,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且也並不依靠着對外的貿易。國王也象荷馬時期的希臘國王一樣,早已被貴族的共和國所代替了。當體現在元老院裡的貴族成份還依然強大的時候,就已經逐漸地增加了民主的成份;這一妥協的結局曾被斯多葛派的潘尼提烏(波里比烏和西塞羅都重複着他的觀點)視為是君主制、貴族制與民主制三種成份的理想結合。但是征服卻打破了這種極其不穩定的平衡;它給元老階級帶來了新的巨大的財富,其次在稍小的程度上也給稱為ldquo;騎士rdquo;的上層中等階級帶來了財富。意大利的農業本來是操在小農們的手裡,他們以自己的極其家庭的勞動來進行耕作;但現在農業已經成為屬於羅馬貴族使用奴隷勞動來種植葡萄與橄欖的大地產的事情了。結果就是,不顧國家利益與臣民幸福、只知寡廉鮮恥以求個人發財致富的元老院,竟成為事實上無所不能的了。
公元前二世紀後半葉格拉古兄弟所發動的民主運動,引致了一系列的內戰;最後——就象在希臘所常見的一樣——便是ldquo;僭主制rdquo;的確立。看起來令人驚異的是,在希臘只限于很微小的地區上的那些發展,現在竟以這樣巨大的規模而重演。尤里烏斯‧凱撒的繼承人與養子奧古斯都以公元前
30年至公元後
14年在位,他終於結束了內爭和(除了少數的例外)對外的征戰。自從希臘文明開始以來,古代世界第一次享受了和平與安全。
有兩件東西摧毀了希臘的政治體系:第一是每個城邦之要求絶對的主權,第二是絶大多數城邦內部貧富之間殘酷的流血鬥爭。在征服了迦太基與希臘化的各國之後,前一個原因就不再攪擾世界了,因為對羅馬已經不可能再進行有效的抵抗。但是第二個原因卻仍然繼續存在着。在內戰裡,某一個將軍可以宣佈自己是元老院的戰士,而另一位將軍又宣佈自己是人民的戰士。勝利歸於能以最高的代價收買兵士的人。兵士們不只是要金錢和掠奪,而且還要恩賜的土地;因此每一次內戰的結束都是正式地以法令來廢除許多原來在名義上是國家佃戶的土地所有者,以便為勝利者的軍人讓位。進行戰爭的費用,是由處決富人並沒收其財產來支付的。這種災難性的制度是不大容易結束的;但最後出乎每個人的意料之外,奧古斯都的勝利竟是如此之徹底,以致于再也沒有競爭者能向他所要求的權力挑戰了。
對整個羅馬世界來說,竟然發見內戰時期已告結束,這來得好象是一場意外,除了少數的元老黨而外大家全都歡欣鼓舞。對每一個人來說,這真是一場深沉的蘇息,羅馬在奧古斯都之下終於成就了希臘人和馬其頓人所枉然追求過的、而羅馬在奧古斯都之前亦未能成就的穩定與秩序。據羅斯多夫采夫說,共和時期的羅馬給希臘ldquo;所帶來的除了貧困、破產與一切獨立政治活動的停頓而外,並沒有任何新的東西。rdquo;①奧古斯都在位的時期,是羅馬帝國的一個幸福時期。各省區的行政組織多少都照顧到了居民的福利,而不單是純粹掠奪性的體制了。奧古斯都不僅在死後被官方所神化,而且在許多省份的城市裡還自發地被人認為是一個神。詩人們歌頌他,商人階級覺得普遍的和平是便利的,甚至連奧古斯都是以一切表面的尊敬形式在應付着的元老院也乘此機會把各種榮譽和職位都堆在他的頭上。
但儘管世界是幸福的,然而某些生趣已經喪失了,因為人們已經更愛安全而不願冒險了。在早期,每個自由的希臘人都有機會冒險;腓力普和亞歷山大結束了事情的這種狀態,在希臘化的世界中唯有馬其頓的君王們才享有無政府式的自由。希臘世界已經喪失了自己的青春,而變成為犬儒的或宗教的世界了。要在地上的制度之中實現理想的那種希望消逝了,就連最優秀的人也隨之而喪失了他們的熱誠。天堂對蘇格拉底來說,是一個他可以繼續進行論辯的地方,但是對於亞歷山大以後的哲學家們來說,它卻是與他們在地上的生活大為不同的某種東西了。
後來在羅馬也有同樣的發展,但卻採取了不那麼苦痛的形式。羅馬並沒有象希臘那樣地被人征服,而且相反地還有着順利成功的帝國主義的刺激。在整個內戰時期裡,對於混亂無秩序應該負責的乃是羅馬人。希臘人屈服于馬其頓人之後,並沒有得到和平與秩序;然而希臘人和羅馬人一旦屈服于奧古斯都之下,便都獲得了和平與秩序。奧古斯都是一個羅馬人,大多數羅馬人之向他屈服都是心甘情願的,而不僅.僅.是由於他那優越的威力的緣故;何況他還煞費苦心地在掩飾他的政府的軍事基礎,並使之依據于元老院的法令。元老院所表示的種種阿諛奉承,毫無疑問是言不由衷的;但是除了元老階級以外,卻並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感到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