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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智慧非凡的人的學生們不得不根據作為邦斯貝三腳架的軸桿的原理(這也可能是從某些其他神諭中得到的)來獨自運用他的教導;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工羅布原先通過屋頂的天窗,天真地、隨意地向屋裡凝視着和注意地聽著,這時帶著極為困惑不解的神情,從鉛板屋頂上悄悄地走下來。可是卡特爾船長不一樣,他看到邦斯貝極為出色地作出了莊嚴的闡述,表明他對他所享有的聲譽確是當之無愧,因此他對他是愈加欽佩了(如果這是可能的話);這時他開始解釋說:邦斯貝僅僅表明了他的信心;邦斯貝沒有任何憂慮,由這樣一位傑出人物所表述的意見就寄託着希望,就好像希望之神在一個很好的地方拋了錨一樣。弗洛倫斯設法相信,船長是對的;可是尼珀堅決否定地搖着頭,她不相信邦斯貝,就像不相信珀奇先生一樣。
看來,這位智慧非凡的人走後,所爾舅舅的處境就跟他遇到他的時候一樣,因為他依舊在海洋的世界中游來轉去,手裡拿着圓規,找不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當老人全神貫注地進行這個研究工作的時候,弗洛倫斯在卡特爾船長耳邊輕輕地說了些什麼,於是船長把他沉重的手擱到老人肩上。
「情況怎麼樣,所爾·吉爾斯?」船長親切地問道。
「馬馬虎虎,內德,」儀器製造商回答道,「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回想,就在我外甥進董貝公司工作的那一天,他很晚才回來吃晚飯,正好坐在你現在所站的地方。我們曾經談到了暴風雨和船隻失事,我很難把他從這個話題引開。」
但是老人碰上弗洛倫斯那雙眼睛時,停住和微笑了;那雙眼睛正用認真研究的眼光注視着他的臉孔。
「做好準備,老朋友!」船長喊道,「振作起精神來!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所爾·吉爾斯,等我把心中的喜悅平安護送回家以後,」這時船長向着弗洛倫斯吻了吻他的鈎子,「我再來拖你①,直到這上帝祝福的日子過完。所爾,那時候你跟我一起到一個什麼地方去吃晚飯。」
①船長把所爾·吉爾斯比作一條船,他將來拖它。意即他將來陪伴他。
「今天不,內德!」老人不知什麼緣故,似乎被這建議驚嚇了一跳,因此很快地說道「今天不,我不能!」
「為什麼今天不?」船長驚奇地注視着他,問道。
「我——我還有好多事要做。我——我的意思是說,還有好多事情要想,要安排。說真的,內德,我不能。今天我還必須再出去一趟,還要一個人待着,並且思考許多事情。」
船長看看儀器製造商,看看弗洛倫斯,又看看儀器製造商。「那就明天吧,」最後他這樣建議。
「好,好,明天。」老人說道,「明天請記得我,就定下明天吧。」
「我一早就到這裡來,記住,所爾·吉爾斯,」船長約定道。
「好,好,這是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情,」老所爾說,「現在再見吧,內德·卡特爾,上帝保佑你!」
老人一邊說,一邊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緊緊地握著船長的雙手,然後轉向弗洛倫斯,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手裡,接着把它們拉到他的嘴唇上,然後急忙把她送出去上馬車;他的那種急匆匆的神情是很異乎尋常的。總的說來,他給卡特爾船長留下了一個十分強烈的印象,因此船長就故意留在後面,吩咐羅布在明天早上的這一段時間裡,對他主人要特別溫順,特別慇勤照顧。為了確保他的命令能夠執行,船長當時就支付了一個先令,並答應明天中午以前再給六便士。卡特爾船長完成了這件好事之後,認為自己是弗洛倫斯天然的和合法的保鏢,就登上馬車伕的座位,心中深深意識到自己所負的責任,把她一直護送到家。告別的時候,他向她保證,他將會親密地和忠實地幫助所爾·吉爾斯。因為他不能忘記蘇珊·尼珀關於對付麥克斯廷傑太太的豪言壯語,所以又一次問她,「您認為您會那麼做嗎,我親愛的?」
當她們兩人被關進淒涼的公館中去以後,船長的思想又回到老儀器製造商的身上,他感到不安。因此,他沒有回家,而是在街道上來來去去地走了好多次,來消磨時間,直到黃昏來臨,很晚才在城中一個坐落在街角的小酒館中吃晚飯;這個小酒館有一個楔形的酒吧間,上了光的帽子是經常在那裡出現的。船長的主要目的是在天黑以後,走過所爾·吉爾斯的家,從窗子裡向裡看看。他確實這麼做了。客廳的門敞開着,他可以看到他的老朋友正伏在桌子上急匆匆地、不間斷地寫着;小小的海軍軍官候補生為了躲避夜露,早已移放到屋裡,這時正從櫃檯上注視着他;磨工羅布在櫃檯下麵舖好床鋪,下一步就是把店門關上。木製海員管轄區域內籠罩着一片安靜的氣氛,這使船長放了心,於是他就向布里格廣場開航,決心第二天一早就起錨。
第
24章
一顆懷着愛的心在探索
巴尼特爵士和斯克特爾斯夫人是很善良的人們,居住在泰晤士河畔富勒姆的一座精緻的別墅中;在舉行划船競賽的時候,這是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住宅之一,但在其他時候它卻也有一些麻煩的小事,其中可以提到的是,河水偶爾會流進客廳,並會把草坪的灌木暫時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