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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可怕的傢伙,似乎要把整個鯨群從它們那嚇得一動不動的狀態中給喚醒過來。於是,那些成為我們的湖邊的鯨便開始擠攏了一點,彼此碰來撞去,彷彿讓遠方衝來的。已近尾聲的波濤撞了一撞;接着這大湖本身也開始有氣無力地晃蕩一陣,水底里的新房和育兒室便消逝了;這樣越擠越緊,那些在比較中央的鯨也開始密密纍纍地游了起來。不錯,長時期的安靜已在逐漸消失了。立刻就聽到了一陣幽幽前來的唔唔聲;然後,轟隆隆地象春天的哈得遜大河的大冰塊開始鬆動了一般,整個鯨群都翻滾到內核裡來,彷彿要把它們自己疊成一座大山。斯達巴克和魁魁格立刻對調了位置;斯達巴克站到艇梢去了。
「劃呀!劃呀!」他抓着舵槳,急切而悄莫聲兒地說~「緊抓槳,提起精神來啊!天啊,夥伴們,準備好!魁魁格,你把它推開呀~就是那條鯨!~戳它!~擊它!站起來~站起來~好,就這樣!把船飛跳過去呀,夥伴們~劃呀,夥伴們;不要管它們的脊背嘍~搗它!把它們搗開!」
這只小艇現在簡直就被夾在兩隻黑大的身軀間,在那兩隻長長的身軀間,只有一條狹狹的達達尼爾海峽。我們拚命努力,終於象箭一般射到了一塊暫時算是空着的地方,於是連忙劃了起來,同時又急切地尋找另一個出口。經過了多次類似的九死一生的奔逃,我們終於迅疾地滑進了那剛纔還是外圍,現在卻有幾隻瞎衝瞎撞的鯨攔着的地方,這些鯨都急於要衝到那核心裡去。這一個慶幸生還的代價真便宜,只損失了魁魁格的一頂帽子,當時,他正站在艇頭戳那些亡命的鯨,緊靠在他旁邊一對闊大的裂尾突然一甩,象一陣旋風似的把他頭上那頂帽子給捲去了。
現在儘管象是一片大亂,閙騰騰,亂哄哄,但不一會,又變得好象秩序井然了;因為,它們終於擠成緊密一團,重新以加倍的速度飛快向前奔馳,再追也沒有用了。不過,小艇還蕩漾在它們後邊,撿起那些可能被「得拉格」扣住了的。落在後面的鯨,同時,把那條被弗拉斯克打死了的鯨縛住,加上浮標。這根浮標是一根細長的棍子,每隻小艇都隨身帶著兩三根這樣的東西;一碰到近旁有不止一隻獵物時,就把那東西直插進那漂來蕩去的死鯨身上,一方面用來在海上做個記號,另一方面也作為擁有優先所有權的標誌,萬一有其它任何船隻的小艇駛攏來的時候,就不至于弄錯了。
這一次放下小艇的收穫,似乎可用捕魚業中那種聰明說法來作說明,~大鯨越多,捉得越少。在所有被「得拉格」扣住了的鯨中,只捉到了一條。其餘那些暫時逃脫的鯨,如果以後給發現了,也只好聽「裴廓德號」以外的其它一些船隻去捉了。
第八十八章
鯨隊和隊長
(鯨隊和隊長(SchoolandSchoolmaster)~原文有學校與校長的意思,作者在本章中即以其雙關意義隨意諷喻。)
上一章已經說到了大群抹香鯨,還說到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大群的大概的原因。
雖說常常可以碰到這樣大群的鯨,甚至在現今,也還一定可以看到,不過偶爾也可以看到零星小股鯨群,每群約自二十到五十條不等。這種小股鯨群就被稱為鯨隊。它們大約可以分為兩類:一類差不多全都是陰性的,還有一類卻都是體壯力強的雄赳赳的陽性,或者就照大家叫慣的名字管它們叫雄鯨吧。
雌鯨隊的隨從,始終是一隻茁壯碩大。年紀不大的雄鯨,一遇緊急情況,它就英勇豪邁地游到後面,掩護着它那些太太小姐逃命。其實,這位仁兄是個窮奢極欲的土耳其貴族,在水鄉裡游來游去,前呼後擁的儘是些嬌妻美妾。這位土耳其貴族跟它那些妻妾的對比倒是相當觸目的;因為,它總是身軀最大的大海獸,而那些貴婦,即使是成長了的,也不過只有這種大鯨的平均體軀的三分之一。她們真可說是相當細巧,我敢說,她們的腰圍絶不超過六碼。但也不能否認,總的說來,她們都是世襲地具有肥胖的資格的。
看到這些妻妾同她們的王爺在懶散地漫步,可真有趣。它們象上流社會的人物那樣,始終是悠然地遷來移去,追求着多樣化的生活。你會在赤道線上碰到它們及時趕來參加赤道飼養季節的全盛期,說不定它們當時剛從北海一帶歇夏歸來,剛剛打發掉夏季種種不愉快的疲累和悶熱。待到它們在赤道的散步場上蕩來蕩去地逍遙了一陣後,它們就動身到東方的海洋上,想在那裡等候秋涼季節到來,以避掉一年中另一個酷寒的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