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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底修斯發現他坐在屋前,四周壘着高聳的牆欄,在一塊隆起的地面,圍擁着舒坦。寬敞的庭院,地面上乾乾淨淨,由牧豬人自己堆建,關圍着離家的主人的豬群,不為女主人知曉,也不為年邁的萊耳忒斯知道。他用大塊的石頭壘起圍牆,上麵舖着帶刺的蒺叢,外面豎著柱桿,圍作一圈,頂着石面,排得密密匝匝,劈開的木段,橡樹中幽黑的部分。圍牆內,他分出十二個圈欄,一個接着一個,豬的床圈,每欄封關五十頭涂躺地面的豬玀,懷孕的母豬,公豬們躺在外頭,數量遠為稀少,由於神樣的求婚人不停地吃宰,使肉豬的數目減少——牧豬人被迫源源不斷地使應,送去飼養精良的肥豬,豬群中最好的佳選,還有三百六十頭存欄。
豬場上有四條牧狗,野獸一般,每日息躺在豬群邊沿,牧豬人,豬倌的頭兒,馴養的幫手。眼下,他正割下一塊牛皮,色調溫厚,製作合腳的便鞋。與此同時,其他牧豬人已趕着豬群,出走不同的方向,一共三人,第四個已被他遺往城裡,趕着一頭肥豬,送給驕蠻的求婚人,出於被迫,供他們祭殺饕餮,滿足飽啖的慾念。
突然,嘯吼的牧狗瞥見了俄底修斯,狂叫着衝撲上前,俄底修斯謹慎地蹲坐在地,掉落手中的枝棍。其時,他將會受到嚴重的傷損,在自己的莊院,要不是牧獵人腿腳輕快迅捷,放下手中的皮件,即時衝出門庭,大聲呵斥,對著狗群,投出兩點般的石塊,把它們轟得四處奔跑,然後對著主人,開口說道:狗群突起奔襲,我的老先生,險些把你撕壞,引來你對我的責怪,責怪我的錯閃。然而,神明已給我痛苦,使我悲哀,我坐在這邊,傷心哭念,為了神一樣的主人,精心飼養他的肥豬,給別人吃耗,而他,忍着饑餓的煎磨,浪走在某個城市或鄉村,講說異邦話語的地界,倘若他還活着,得見太陽的光明。來吧,老先生,進入我的棚屋,先吃飽肚子,喝夠釀酒,然後告訴我你打何處過來,忍受了多少愁哀。
言罷,高貴的牧豬人引着俄底修斯行走,進入棚屋,讓他下坐,在一堆柴蓬之上,墊出塊野山羊的皮張,取自他的睡床,附着松亂的羊毛,巨大、深厚。俄底修斯欣喜于所受的招待,開口發話,出聲呼喚,說道:願宙斯,陌生的朋友,和列位不死的神明,使你得到潛心希願的一切——你以此般盛情,歡迎我的到來。
聽罷這番話,你,牧豬人歐邁俄斯,開口答道:我不能,陌生的客友,回拒一個生人,即便來者的境況比你更壞。所有的生人浪者都受到宙斯的保護;禮份雖然輕小,卻會得到受者的珍愛,我們所能給的東西,我們,待服於人的仆工,心裡總是揣着恐懼,畏于主子的權勢,新來的那幫壯漢。神明滯止了舊主的回歸,不然,我會得到他的關心愛護;他會給我財產,一座房子,一片土地,一位受人窮追的妻子,像一個好心的主人,施捨家裡的幫仆,後者辛勤為他工作,勞績受到神的驅助。正如神力對我一樣,驅助我埋頭苦幹。
所以,主人定會給我許多好處,倘若他在此安度晚年。可惜,他死了——但願海倫斷子絶孫,全都死個精光,此女酥軟了這麼多壯勇的膝蓋。為了替阿伽門農雪恥,我的主人,偕同各位英豪,前往出駿馬的伊利昂,和特洛伊人拼戰。
言罷,他當即束緊衫衣,用一根腰帶,走向豬欄,圈圍着他的豬群,選抓了兩頭,帶人屋內,動手殺宰,燒去豬毛,切成小塊,挑上叉尖,盡數炙烤,端來放在俄底修斯身前,滾燙的肉塊,就着烤叉,撒上雪白的大麥,調出美酒,蜜一樣酸甜,在一隻象牙的兌缸,下坐在俄底修斯對面,請他吃用,說道:吃吧,陌生的客人,將就我等奴僕們的食餐,小豬的肉塊;滾肥的肉豬供給求婚者們啖宴,他們不忌神力的責懲,不帶半點憐憫。幸福的神明不喜殘冷的舉動,他們褒獎正義,人間合理合宜的行為。即便是無情的海盜,登陸異邦的灘頭,宙斯讓他們搶獲財富,裝滿海船,揚長而去,回返家院——即便是這些人,他們的心中亦兜着強烈的恐懼,擔心受到報復。所以,這幫求婚的人們或許聽過神送的訊息,得知我主已慘死途中,不願規規矩矩地追求,亦不想回返自己家中,而是心安理得地吞糜別人的財物,大大咧咧,以空掃為快。
他們殺宰牲畜,不是一頭,亦不是兩頭,在那宙斯送臨的日日夜夜;他們取酒如水,無節制地耗飲。主人資產豐足,多得難以數計。無論在黑色的陸架,還是在伊薩卡島上,豪傑中找不出比他更富的人選,即便匯聚二十個人的財富,也比不上他的家產。現在,我要告說他的所有,讓你聽來。
陸架上,他有十二群牛,同等數量的綿羊,同樣數量的毛豬,以及同樣多的山羊,熙熙攘攘,由他僱用的外邦人和派去的勞工收放。在這座島上,它的邊端,飼放著遍走的山羊,十一群之多,放管者是受他信賴的仆投。日復一日,每個牧人趕出一頭山羊,進獻給求婚的人們,畜群中最好的肥羊;我本人負責看管、守護這些豬群,和他們一樣,小心翼翼,選出最好的肥豬,送給他們飽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