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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病房 - 30 / 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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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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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護士長米塔,像往常一樣,總是在醫院裡到處奔波,找她並不是那麼容易。後來總算找到了,她答應把床位留給瓦季姆,可是卻給柳德米拉·阿法納西耶夫娜出了個難題:放射科最好的護士奧林皮阿達佛拉季斯拉沃夫娜要被調去參加市工會金庫司庫學習班學習周天,這10天的工夫得找個人頂替她。這件事簡直不可思議,而且也是沒法辦到的,東佐娃當即和米塔一起邁着堅定的步子,穿過好幾個房間到掛號處去給區工會委員會打電話回絶他們。但是,電話先是這邊有人打,後是那邊又占綫,最後總算打通了,對方一推了事,叫她們往州工會委員會打電話,而那裡的人對她們這種政治上持漠不關心的態度表示驚訝,莫非她們認為工會的財務工作可以放任自流。

看來,無論是區委會的人還是州委會的人,無論是他本人還是他們的家屬,誰也沒有領教過腫瘤的厲害,而且他們以為腫瘤決不會光顧他們。柳德米拉·阿法納西耶夫娜順便給愛克斯光學會掛了個電話之後,就急忙去找院長求援,可是院長正跟一些陌生人坐在那裡商量按預算計劃中修繕他們的側樓的事情。就這樣,一切都懸而未決,於是她穿過今天不在那裡工作的愛克斯光診室,回到了器械室。此時那裡正是間歇時刻,護士在紅燈下記錄結果,見柳德米拉·阿法納西耶夫娜回來了,馬上向她彙報,說經過盤點,底片庫存按目前的用量頂多能維持3個星期,而這就意味着必出事故,因為申請底片的報告打上去,少於一個月的時間是兌不了現的。


  

東佐娃由此而明確認識到,今天或明天就得找藥劑師和院長(可這並不容易),一定要讓他們把申請單發出去。

隨後,伽馬裝置的技工們在半路上把她攔住,她也就在施工單上籤了字。此時她正好順路到愛克斯光技術員那裡去一趟。她坐了下來,開始跟他們一起計算。根據歷來的技術規定,器械工作一小時之後應當休息半小時,但這一點早已被人遺忘,未被遵守,所有的器械都是連續9小時運轉,也就是放射科一班半的工作時間。

然而,儘管在機器負荷這樣重的情況下,儘管在熟練的技術員能把機器下面的病人迅速更換的情況下,依然來不及做需要做的那麼多次數。應當給門診病人每天照一次,而住院病人每天照兩次(就像從今天起給科斯托格洛托夫規定的那樣),以便加強對腫瘤的打擊,而且也可以加快病床的周轉。為此,他們瞞着技術監督人員,偷偷把電流從10毫安改為20毫安。結果,速度倒是提高了一倍,但射線管子的壽命顯然也會縮短得快些。

然而,還是周轉不過來。柳德米拉·阿法納西耶夫娜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在名單上標出記號,同意對哪些病人做多少次不用加保護皮膚的一毫米厚銅濾器的直接照射(這也能把每次照射的時間縮短一半),對哪些病人則加上半毫米厚的銅濾器。

隨後她登上二樓,去看著魯薩諾夫打過針之後有什麼反應。接着她回到又在繼續給病人照射的短焦距器械室,想著手整理自己的文章和信件。這時葉麗扎滾塔·阿納托利耶夫娜很有禮貌地敲門求見了。

葉麗扎該塔·阿納托利耶夫娜只不過是放射科干雜活的一位「保姆」,但誰也不好意思對她稱「你」、稱「麗扎」,或者就像年輕醫生對年老工友那樣稱呼「麗扎阿姨」。這是一位很有教養的婦女,值夜班時的空閒時間裡她總是坐在那裡看法文書籍。可不知為什麼她竟在腫瘤醫院裡當清潔工,而且工作十分認真負責。不錯,她在這裡可以領到一個半定額的工資,有時這裡還發給10%的津貼,為的是補償愛克斯光對健康的危害,可是對工友的補貼卻減少到15%,然而葉麗扎該塔始終沒有離開這裡。

「柳德米拉·阿法納西耶夫娜!」她說時微微彎着腰表示歉意,就像特別注重禮貌的人那樣。「為一點水事來打攪您,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可我真不知該怎麼辦!要知道,抹布沒有了,全用完了!拿什麼去擦灰塵呢?」

這倒也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部裡規定給腫瘤醫院提供鐳針、伽馬炮、「穩壓」設備、最新式的輸血儀器、近期的合成藥品,然而在這樣一份堂皇的清單上是不會有開列普通抹布和普通刷子的位置的。尼扎穆特丁·巴哈拉莫維奇回答說:既然部裡沒有規定,難道要我自己掏錢給你們買?有一個時期把破床單撕成抹布用,但是總務部門發覺之後便禁止這樣做,懷疑會貪污新的床單。現在,要求把破舊的床單送交指定的地點,由權威驗收人員註銷之後才能撕掉。

「我想,」葉麗扎該塔·阿納托利耶夫娜說,「為了擺脫困難,如果要求我們放射科的全體工作人員每人從家裡帶一塊抹布來,您看好不好?」


  
「倒也是個主意,」東佐娃嘆了口氣,“恐怕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同意。請您把這個建議跟奧林皮阿達·弗拉季斯拉沃夫娜說一下……,

對了!奧林皮阿達·弗拉季斯拉沃夫娜本人也需要設法幫她解脫出來。讓一個最有經驗的護士脫離工作10天——這簡直是太荒唐了。

於是她去打電話。還是毫無結果。隨後她馬上去看從塔沙烏茲來的病人。她先在黑暗中坐著,讓眼睛適應一下。

然後察看病人小腸裡的鋇餐造影,她一會兒站着,一會兒把桌面似的防護屏放低,讓病人朝一邊側臥,又朝另一邊側臥,以便拍片。她戴着橡皮手套輕輕揉壓病人的腹部,根據他叫「疼」的部位察看那些模糊的斑點和陰影,隨後,柳德米拉·阿法納西耶夫娜把片子轉到診斷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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