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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神氣,似知下面有險,又不甘示弱,等查看出端倪,再行下降之狀。知是天痴上人到來。白犀潭峽谷兩邊危崖交錯,中通一綫,已由主人行法禁閉,並且約定登門,本該先禮後兵,叩關而進,其勢不能一到便即深入,非由谷口叫陣不可。但是埋伏厲害,只要落地,立生妙用,將他師徒一齊困住,甚或受傷,都在意中。
阿童不敢怠慢,忙把白眉禪師所賜靈符取出等候。那十餘道劍光,電掣也似在空中盤旋了三五圈,突然一齊下降。眼看離地不遠,倏地一蓬五色彩煙,由伏處潮湧而起。為首一道白光,擁着一個白衣老人,滿面俱是怒容,將手一揚,便是震天價一個霹靂,朝彩煙中打去。
阿童知道那彩煙後面還有無窮變化,見天痴上人發出太陰元磁神雷,不等下面旗門現出,立即乘機手指掐訣,將靈符往外一揚,一片金光像雨電也似隨着雷火打入陣內。跟着連聲迅雷過去,彩煙消散,現出五座旗門。天痴上人面上立現驚喜之容,將手朝天一拱,忙要收時,那旗門似有靈性,光華連閃兩閃,便破空飛去,一晃不見。天痴上人師徒也同時落到地上,白光斂處,各自現出身形。
阿童見那天痴上人相貌清秀,童顏鶴髮,長髯飄飄,一身白衣,外披鶴擎,極似畫圖上的古仙人打扮,周身俱有青氣環繞。隨來弟子十二人,各着一件白短半臂,下穿白色短褲,長僅齊膝,赤足麻鞋。手內分持着一兩件法物兵器。只有兩人空着雙手,神情也頗沮喪。
餘者都是道骨仙姿,英儀朗秀,除法物兵器外,各還佩有葫蘆寶囊之類。六人一面,左右雁行排列。上人先朝谷內略看,冷笑道:「駝鬼不羞!我師徒應他之約來此,事前防他狡賴,並還通知。如今人不出面,反把牢洞峽谷重重封鎖,是何緣故?既然怕我師徒,為何沿途又設下許多詭計埋伏,難道暗算人不成,一縮頭就了事嗎?」說完,不聽回應,又用目四顧,好似未看出甚麼徵兆,越發有氣。
便喝:「樓滄洲過來!」
上首第六人應聲走過,躬立於側。上人怒道:"我原知駝鬼之妻因恨駝鬼無義,殺她娘家弟兄,以致應誓遭劫,恨同切骨,一向隱居在此,不與相見。駝鬼約我來此,又在沿途閙鬼設伏,不是想藉此引起同仇,以便圓他舊夢;便是想移禍江東,使我與這裡主人成為仇敵,他卻置身事外。我本不難破關直入,但是這裡女主人已與駝鬼恩斷義絶,不是夫妻,雙方素無仇怨,豈能視同一律,中駝鬼的奸謀詭計?是否同謀,必須先行辨明,才能定奪。
並且女主人是否閉洞出遊,或在潭底清修,也未知悉。我師徒光明磊落,人未出面問明,決不作那無恥鬼祟行為。現在命你入谷探詢,到了谷盡頭處,便是白犀潭,不必下去,只在上面問詢。先問女主人在否,如在潭底清修未出,你便說駝鬼約我來此鬥法,問她是否與駝鬼一氣?駝鬼是否在內潛伏?如與合謀,便出相見。
如說並未合謀,可向主人道聲驚擾,致我歉意。我自另尋駝鬼算帳好了。「樓滄洲道聲:」遵法旨。"
將身一躬,退行三步,回頭便往谷中走去。
阿童見狀,暗忖:「大師兄說這條峽谷除卻重重禁制外,還有兩種厲害埋伏。天痴本人入內,尚還十分勉強,這門下弟子怎走得進?」念頭才轉,樓滄洲已縱遁光,緩緩往裡飛入。剛進谷口不過三兩丈遠,忽聽有一極小而清脆的口音喝道:「來人慢進,你不怕死嗎?這是甚麼所在,也敢來此撞魂。」緊跟着,兩道金光成斜十字交叉在谷徑中心。
同時金光下面現出一個小人,將路攔住。樓滄洲知今日所尋敵人脾氣古怪,不通情理,而且機阱密佈,說吃虧便吃虧。來時路上,已連番遇阻,如非有人暗中相助,就許不等到此,便丟了大人。料想師父也是進退兩難,哪怕日後再行報仇,已尋到敵人門上,好歹總該見上一陣,才能回去。
必因自己平時精細謹慎,又有護身法寶,才以探敵重任相托。儘管雙方對敵,照理不傷來使,到底不可大意。一見金光阻路,有人呼斥,立即停住。定睛一看,見是一個比乳嬰還小的小人,話卻那麼難聽,他也和阿童一樣,疑是潭底精怪幻化,麼麼微物,初煉成形,所以如此小法。
身入重地,料定對方決非虛聲恫嚇,只得忍氣答道:"我乃銅椰島主門下第六弟子樓滄洲。家師為踐乙休前約來此,日前還有飛書相告。先料他必在此相候,誰知他不顧信義,只在沿途設伏閙鬼,到了地頭,不見本人。家師因聞女主人久已與他斷絶,不願無故驚擾,命我去至裡面白犀潭請問明白,以定行止。
不想遇見小道友在此把守,正好請問……"
樓滄洲還待往下說時,那小人本是睜着兩隻亮晶晶的小眼,面現鄙夷之容,揚頭靜聽。及聽來人稱他為小道友,好似觸了大忌諱,勃然大怒,喝道:"無知蠢牛鼻子,不要說了,你老鬼師父說那一套,我早聽見,無非先在沿途中伏吃虧,到了這裡又几乎丟個大人。走吧,還不甘願服輸,想闖進去尋我師父,又害怕。始而用激將法,自己搗鬼,說了一陣沒人理。
知道我師父神通廣大,念動神知,假着命你入谷問詢,實則藉此探我師父心意,看看和老師公同心不同。萬一兩位老人家仍是反目,便藉此下台回去,省得得罪一個已惹了禍,到處丟人,又惹下一個更厲害的對頭。哪知說了半天,仍沒人理,只得令你硬着頭皮來滾刀山。卻不想韓仙子門下最心愛的徒弟大玄在此看守門戶,如何容你走進?我念你是師命所差,不由自主,不難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