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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同朱文飛向西南角上去破那塊毒石,猛見地下有一攤血跡,依稀看出穿山甲一般的一條鱷魚尾巴,直往地下慢慢陷落。那上半截身子,想是在被斬時早已入土了。
朱文拉了金蟬飛離那塊毒石不遠,見石上發出來的黑氣越來越厚,知道厲害,便將手中寶鏡對準毒石。毒石黑氣被鏡上五彩光華近處一逼,紛紛四散。朱文見毒石為寶鏡所制,益發飛身近前。金蟬掄起紫煙鋤往那石上砍去,那鋤才着後面,便有一大團紫霧青光。
那石受了這一擊,竟發出一種極難聽的呻吟聲,被紫煙鋤劈成兩半。金蟬見毒石伎倆已盡,由朱文將左手寶鏡對準石頭上面,自己用力一連就是十幾鋤,把這一塊四五尺高的毒石連根鋤倒,四散紛飛。這石鋤倒以後,才看見石後面長着數十根菜葉一般的東西,葉黑如漆,在那裡無風自動,知是那烏風草。起初下來時,上了一個當,此刻自然處處留心。
好在那烏風草長在干處,便用紫煙鋤連根掘起,挑在肩上。那毒石一經掘倒,依然和鱷魚一樣,慢慢陷入泥中。金蟬掘那烏風草時,因是身子懸空,不好用力,若不是朱文用力拉提,險些腳又沾地。
二人取到了烏風草以後,還想尋覓有無千年何首烏。正在四下尋找,耳聽一陣沸湯之聲,又覺身上奇熱。忙將寶鏡往潭心一照,只見潭心泥漿飛濺,熱氣上騰,恰好似剛煮開了的飯鍋一樣。一轉瞬間,四圍儘是泥漿,一圈大一圈小地沸漲飛沫。
朱文猛想起姥姥囑咐的話,喊一聲:「不好!」不及說話,拉了金蟬,才飛到適纔站立的那塊巨石上面,腳底下的泥潭噗的一聲過處,泥漿飛起有十來丈高下,沸泥中心隱隱看見噴出有火光。再找靈雲、若蘭二人,蹤跡不見。知道此潭的四圍山峰就要崩裂,又驚又急,欲待從原路迴轉姥姥洞府,已無路可通。幸喜煙雲盡散,四外清明,二人只得飛身上潭。
不由回望潭下,已是飛焰四張,泥漿沸湧,覺着站的地方隱隱搖動。不敢延遲,猛抬頭看見潭後一道青光和一道金光,正和一道青灰色的光華馳逐,知道靈雲、若蘭遇見敵人。才待趕上前去,又見飛起一團綠霧,接着飛起畝許方圓一塊烏雲,耳旁又是一陣轟隆砰叭的聲音,知是四圍山峰崩裂。朱文等正在着急,不暇再顧別的,雙雙飛向潭後,見姥姥的洞府業已震坍。
飛龍師大同着那日林中所見金氏姊弟,不知使用什麼法術,飛起一團綠霧,靈雲、若蘭用神網護着身體,正在相持。朱文不管金蟬,嬌叱一聲,手舉天遁鏡,照將過去,五彩光華照處,綠霧立刻在日光下化作輕煙四散。那飛龍師太正在揚揚得意,忽見一男一女飛來,一照面便發出百十丈五彩光華。緊跟着那個男童手揚處,兩道紅紫色的光,夾着霹靂之聲,電也似地飛來。
知道今日萬難取勝,情勢非常危險,只得錯一錯口中鋼牙,將腳一蹬,帶了三個徒弟,駕起劍光,破空逃走。
這時金蟬猛覺腳底奇痛,腿上也燙了無數水泡。朱文也覺腳底熱痛。便不再追趕敵人,上前與靈雲相見。正要細說破潭之事,猛見若蘭奔入室中,一會工夫,背起一個紅衣的人,頭上包着一塊紅布,分不清面目,跑了出來,口中連喊:「姊姊們閃開!」靈雲見若蘭眼含痛淚,滿臉驚惶,忙把路讓開,跟上前去。
這時福仙潭業己崩裂,火焰飛空,高起有數十丈,照得半山通紅。若蘭跑向潭邊,便把紅花姥姥屍身捧起,擲入火內。跪在地下,放聲大哭,直哭得力竭聲嘶。靈雲好容易才將她勸住。
若蘭道:「妹子從今全仗姊姊照應,如蒙視為骨肉,請改了稱呼吧。」靈雲見她楚楚可憐,愈加愛惜,點頭允了她的要求。將她扶起,又替她攏了攏雲鬢,手攙手走了回來。
這時金蟬火毒已發,疼得渾身是汗,滿地亂滾。朱文雖然比較輕些,也覺着腳底熱痛難耐。見金蟬那般痛苦,想起路上那般慇勤服侍,老大地不忍心,拉著金蟬雙手,不住地撫慰。金蟬索性滾入朱文懷中,得了這一種溫暖的安慰,雖然腳腿熱痛,心頭還舒服一些。
朱文恐怕若蘭走來看見,想叫他起來,又難以出口。正在着急,靈雲、若蘭已然迴轉。朱文忙喊道:「姊姊們快來!蟬弟弟不好了!」靈雲聞言大驚,連忙上前問故。朱文便將誤踏潭底浮泥,中了熱毒,說了一遍。
若蘭聞言,也不答話,重又跑進石室,取出一瓶藥酒道:「朱姊姊與蟬弟既然中了火毒,這是先師留與妹子的烏風酒,擦上去就好。」靈雲大喜,忙接了過來,先取些敷在金蟬腿上,覺着遍體清涼,金蟬直喊好酒。靈雲又將他的草鞋脫下,用酒將腫處擦滿,立刻疼消熱止。金蟬猛翻身坐起,說道:"姊姊快替朱姊姊擦擦吧,她腳上也疼着呢。
「靈雲才想起忘了朱文,好生不過意,急忙過來與朱文脫鞋。朱文偏偏抵死不肯,一雙秀目只望着金蟬。金蟬道:」朱姊姊不肯擦藥,想是多我一人。偏偏我這時腿上剛好些,不能轉動,待我滾下坡去吧。
「說罷便滾。朱文見他神態可笑,自己也覺着腿底熱疼漸漸厲害,不能久挨,笑對金蟬道:」你剛好一些,哪個要你滾?你只把身子轉過去,背朝着我便了。「金蟬笑道:」我也是前世作了孽,今生偏偏把我變作男身,有這許多避諱。"一面說,將頭一拱,一個倒翻筋頭,滾到旁邊大樹一邊,隱藏起來。
招得若蘭哈哈大笑。靈雲也不好說什麼,繃著臉來替朱文脫鞋。朱文道:「由我自己來吧。」靈雲笑道:"我們情同骨肉,這一路上還少了服侍你,這會又客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