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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以朝廷所以誅剿各賊者,為其稔惡不悛,若爾等良善守分村寨,我官府何嘗輕動爾等一草一木?爾等各宜益堅向善之心,毋為彼所扇惑搖動。從而為之推選眾所信服,立為酋長,以連屬之。若各賊果能改惡遷善,實心向化,今日來投,今日即待以良善,決不追既往之惡。爾等即可以此意傳告開諭之。
我官府亦就實心撫安招來,量給鹽米,為之經紀生業。亦就為之選立酋長,使有統率,毋令渙散。一面清查侵佔田土,開立裡甲,以息日後之爭。禁約良民,毋使乘機報復,以激其變。
如農夫之植嘉禾,以去稂莠,深耕易耨,蕓菑灌溉,專心一事,勤誠無情,必有秋獲。夫善者益知所動,則助惡者日衰;惡者益知所懲,則向善者益眾:此撫柔之道,而非專有恃于甲兵者也。」又曰:「該府議欲散撤顧倩機快等項,調取武靖州土兵,使之就近防守一節,區畫頗當。然以三千之眾,而常在一處屯頓坐食,亦未得宜。
必須分作六班,每五百名為一班,每兩個月日而更一次。若有雕剿等項,然後通行起調,然必須于城市別立營房,毋使與民雜處,然後可免于騷擾嫌隙。蓋以十家牌門之兵,而為守土安民之本;以武靖起調之兵,而備追捕剿截之用:此亦經權交濟相須之意也。自今以後,免其秋調各處哨守等役,專在潯州地方聽憑守備參將調用。
凡遇緊急調取,即要星馳赴信地,不得遲違時刻。守巡各官,仍要時加戒諭撫輯,毋令日久玩弛,又成虛應故事。」
六月,興南寧學校。
先生謂:「理學不明,人心陷溺,是以士習日偷,風教不振。」日與各學順生朝夕開講,已覺漸有奮發之志。又恐窮鄉僻邑,不能身至其地,委原任監察御史降合浦縣丞陳逅主教靈山諸縣,原任監察御史降揭陽縣主簿季本主教敷文書院。仍行牌諭曰:「仰本官每日拘集該府縣學諸生,為之勤勤開誨,務在興起聖賢之學,一洗習染之陋。
其諸生該赴考試者,臨期起送;不該赴試者,如常朝夕娶會。考德問業之外,或時出與經書論策題目,量作課程;就與講析文義,以無妨其舉業之功。大抵學絶道喪之餘,未易解脫舊聞舊見,必須包蒙俯就,涵育薰陶,庶可望其漸次改化。諒本官平素最能孜孜汲引,則今日必能循循善誘。
諸生之中,有不率教者,時行檟楚,以警其情。本院回軍之日,將該府縣官員師生查訪勤惰,以示勸懲。」
又牌諭曰:「照得安上治民,莫善於禮,冠婚喪祭,固宜家喻而戶曉者。今皆廢而不講,欲求風俗之美,其可得乎?況茲邊方遠郡,土夷錯雜,頑梗成風,有司徒具刑驅勢迫,是謂以火濟火,何益於治?若教之以禮,庶幾所謂小人學道則易使矣。福建莆田生員陳大章,前來南寧遊學,叩以冠婚鄉射諸儀,頗能通曉。近來各學諸生,類多束書高閣,飽食嬉遊,散漫度日。
豈若使與此生朝夕講習于儀文節度之間,亦足以收其放心,固其肌膚之會,筋骸之束,不猶愈于博弈之為賢乎?仰南寧府官吏即便館谷陳生於學舍,于各學諸生之中,選取有志習禮及年少質美者,相與講解演習。自此諸生得于觀感興起,砥礪切磋,修之於其家,而被于裡巷,達于鄉村;則邊徼之地,遂化為鄒魯之鄉,亦不難矣。」
七月,襲八寨、斷藤峽,破之。
八寨、斷藤峽諸蠻賊,有眾數萬,負固稔惡,南通交趾諸夷,西接雲、貴諸蠻,東北與牛場、仙台、花相、風門、佛子及柳慶、府江、古田諸瑤迴旋聯絡,延袤二千餘裡,流劫出沒,為害歲久。比因有事思、田,勢不暇及。至是,先生以思、田既平,蘇、受新附,乃因湖廣保靖歸師之便,令布政使林富、副總兵張祐等,出其不意,分道征之。富、祐率右江及思、田兵進剿八寨諸賊。
參議汪必東、副使翁素、僉事汪溱,率左江及永、保土兵進剿斷藤峽諸賊。令該道分巡兵備收解,紀功御史冊報,及行太監張賜並各鎮巡知會,一月之內,大破其眾,斬獲三千有奇。先生見諸賊巢穴既已掃蕩,而我兵疾疫,遂班師奏捷。
按,疏言:「斷藤峽諸賊,犄角屯聚,自國初以來,屢征不服。至天順間,都御史韓雍統兵二十萬,然後破其巢穴。撤兵無何,賊復攻陷潯州,據城大亂。後復合兵,量從剿撫。
自後竊發無時,凶惡成性,不可改化。至于八寨諸賊,尤為兇猛,利鏢毒弩,莫當其鋒;且其寨壁天險,進兵無路。自國初都督韓觀,嘗以數萬之眾圍困其地,亦不能破,竟從招撫而罷。報後興師合剿,一無所獲,反多撓喪。
惟成化間,土官岑瑛嘗合狼兵深入,斬獲二百。已而賊勢大湧,力不能支,亦從撫罷。今因湖廣之回兵,而利導其順便之勢,作思、田之新附,而善用其報效之機。兩地進兵,各不滿八千之眾,而三月報捷,共已逾三千之功。
兩廣父老皆以為數十年來未有此舉也。」
疏請經略思、田及八寨、斷藤峽。
初,先生既平思、田,乃上疏曰:「臣以迂庸,繆當兵事于茲土,承製假以撫剿便宜。是陛下之心惟在於除患安民,未嘗有所意必也。又諭令賊平之後,議設土流孰便。是陛下之心惟在於安民息亂,未嘗有所意必也。
始者思、田梗化,既舉兵而加誅矣,因其悔罪投降,遂復宥而釋之。固亦莫非仰承陛下不嗜殺人之心,惓惓憂憫赤子之無辜也。凡為經略事宜有三:特設流官知府以制土官之勢;仍立土官知府以順土夷之情;分設土官巡檢以散各夷之黨。擬府名為田寧,以應讖謡,而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