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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 23 / 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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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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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頁

朗讀:

《答原靜書出》,讀者皆喜。澄善問,師善答,得聞所未聞。師曰:「原靜所問,只是知解上轉,不得已與之逐節分疏。若信得良知,只在良知上用工,雖千經萬典,無不吻合,異端曲學,一勘盡破矣。

何必如此節節分解?佛家有撲人逐塊之喻,見塊撲人,則得人矣,見塊逐塊,于塊奚得哉?」在座諸友聞之,惕然皆有惺悟。此學貴反求,非知解可入也。


  

答歐陽崇一

崇一來書云:「師云:德性之良知,非由於聞見。若日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則是專求之見聞之末,而已落在第二義。竊意良知雖不由見聞而有,然學者之知未嘗不由見聞而發;滯于見聞固非,而見聞亦良知之用也。今日落在第二義,恐為專以見聞為學者而言。

若致其良知而求之見聞,似亦知行合一之功矣。如何?」

良知不由見聞而有,而見聞莫非良知之用,故良知不滯于見聞,而亦不離于見聞。孔子云:「吾有知乎哉?無知也。」良知之外,別無知矣。故「致良知」是學問大頭腦,是聖人教人第一義。

今雲專求之見聞之末,則是失卻頭腦,而已落在第二義矣。近時同志中蓋已莫不知有致良知之說,然其功夫尚多鶻突者,正是欠此一問。大抵學問功夫只要主意頭腦是當,若主意頭腦專以致良知為事,則凡多聞多見,莫非致良知之功。蓋日用之間,見聞酬酢,雖千頭萬緒,莫非良知之發用流行,除卻見聞酬酢,亦無良知可致矣。

故只是一事。若曰致其良知而求之見聞,則語意之間未免為二,此與專求之見聞之末者雖稍不同,其為未得精一之旨,則一而已。「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既雲擇,又云識,其良知亦未嘗不行于其間;但其用意乃專在多聞多見上去擇識,則已失卻頭腦矣。崇一于此等處見得當已分曉,今日之問,正為發明此學,于同志中極有益。

但語意未瑩,則毫釐千里,亦不容不精察之也。

來書云:「師云:《系》言何思何慮,是言所思所慮只是天理,更無別思別慮耳,非謂無思無慮也。心之本體即是天理,有何可思慮得?學者用功,雖千思萬慮,只是要復他本體,不是以私意去安排思索出來。若安排思索,便是自私用智矣。學者之敝,大率非沈空守寂,則安排思索。

德辛壬之歲著前一病,近又著後一病。但思索亦是良知發用,其與私意安排者何所取別?恐認賊作子,惑而不知也。」

「思,曰睿,睿作聖。」「心之宮則思」,思則得之。思其可少乎?沈空守寂與安排思索,正是自私用智。其為喪失良知,一也。

良知是天理之昭明靈覺處,故良知即是天理。思是良知之發用。若是良知發用之思,則所思莫非天理矣。良知發用之思自然明白簡易,良知亦自能知得。

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紛紜勞擾,良知亦自會分別得。蓋思之是非邪正,良知無有不自知者。所以認賊作子,正為致知之學不明,不知在良知上體認之耳。

來書又云:「師云:為學終身只是一事,不論有事無事,只是這一件。若說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卻是分為兩事也。竊意覺精力衰弱,不足以終事者,良知也。寧不了事,且加休養,致知也。


  
如何卻為兩事?若事變之來,有事勢不容不了,而精力雖衰,稍鼓無亦能支持,則持志以帥氣可矣。然言動終無氣力,畢事則困憊已甚,不幾于暴其氣已乎?此其輕重緩急,良知固未嘗不知,然或迫於事勢,安能顧精力?或困于精力,安能顧事勢?如之何則可?」

「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之意,且與初學如此說,亦不為無益。但作兩事看了,便有病痛。在孟子言必有事焉,則君子之學終身只是集義一事。義者宜也。

心得其宜之謂義。能致良知,則心得其宜矣,故集義亦只是致良知。君子之酬酢萬變,當行則行,當止則止,當生則生,當死則死,斟酌謂停,無非是致其良知,以求自慊而已。故君子素其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凡謀其力之所不及而強其知之所不能者,皆不得為致良知;而凡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動心忍性以增益其所不能者,皆所以致其良知也。

若雲「寧不了事,不可不加培養」者,亦是先有功利之心,較計成敗利鈍而愛憎取捨于其間,是以將了事自作一事,而培養又別作一事,此便有是內非外之意,便是自私用智,便是義外,便有不得於心勿求于氣之病,便不是致良知以求自慊之功矣。所云「鼓舞支持,畢事困憊已甚」,又云「迫於事勢,困于精力」,皆是把作兩事做了,所以有此。凡學問之功,一則誠,二則偽,凡此皆是致良知之意欠誠一真切之故。《大學》言誠其意者,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

曾見有惡惡臭,好好色,而須鼓舞支持者乎?曾見畢事則困憊已甚者乎?曾有迫於事勢,困于精力者乎?此可以知其受病之所從來矣。

來書又有云:「人情機詐百出,禦之以不疑,往往為所欺;覺則自入于逆億。夫逆詐即詐也,億不信即非信也,為人欺又非覺也。不逆不億而常先覺,其惟良知瑩徹乎?然而出入毫忽之間,背覺合詐者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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