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個直爽的好孩子,對不對?」莫奇小姐使勁搖頭答道,「我說過,我們大家都是群騙子,我把大公剪下的指甲給你看,以此來證明。在上流人家裡,大公的指甲比我的全部才能更有用。我總把這玩藝隨身帶著。這就是最好的推薦信。
既然莫奇小姐修剪大公的指甲,她當然就是頂呱呱的了。我把這些玩藝給年輕的闊女人。我相信,她們會把它放在紀念冊裡的呢。哈!哈!哈!我敢肯定。
這一整套社會制度——就像在議會裡演說的人說的那樣——就是一個大公指甲的社會制度!」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女人一面想抱住自己短短的胳膊,一面點着大腦袋說。
斯梯福茲開心地大笑起來,我也笑了。莫奇小姐仍然一個勁搖頭(基本上歪着腦袋),一隻眼向上看,另一眼送秋波。
「好了,好了!」她磕着她的小膝蓋站起來說道,「這不是生意。快點,斯梯福茲,讓我們去極地探探險,把這事幹完。」
於是,她選了兩、三種小工具,一隻小瓶,然後令我吃驚地問這張桌子可吃得住重量。斯梯福茲作了肯定答覆,她就又把一張椅子推到桌旁,又請我扶她一下。只見她就機靈地一蹴,爬了上去,好像那是個戲台。
「無論你們誰看到了我的腳踝,都請講出來,」她安然站到桌上去後說道,「我就回去自殺了。」
「·我沒看到。」斯梯福茲說道。
「·我沒看到。」我說道。
「那好,」莫奇小姐叫道,「我同意活下去了。現在,小鴨,小鴨,小鴨,到邦德太太這裡來挨殺!」
這是一種咒語,專叫斯梯福茲來由她擺弄;斯梯福茲順從地坐下,背靠桌子,對我笑笑,讓她檢察他的頭髮,顯然他這麼做是讓大家開心。這真是奇觀——看莫奇小姐站在他上面,從她衣袋裏掏出一個又大又圓的放大鏡並用它來細看斯梯福茲濃密的褐髮。
「·你這傢伙·真漂亮!」莫奇小姐看了一下就如此說道,「要不是碰上我了,十二個月裡,你的頭就要禿得像個出家人一樣了。只等半分鐘,我的小朋友,我們就要把你擦亮,這可以在今後十年裡讓你的捲髮得以保住不遭殃呢!」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把小瓶裡的東西往一小塊絨布上倒了一點,然後又用一把小刷子蘸了一點,就煞有其事地用那布和刷在斯梯福茲的頭上擦呀、刷呀,一面說個不停。
「說說查理·皮格雷夫吧,大公的兒子,」她說道,「你認識查理嗎?」說著,她朝下察看他的臉。
「略略而已。」斯梯福茲說道。
「他是多好的人啊!他的鬍子長得·多·好啊!查理的腳,如果是一雙的話(卻不是的)那就是無與倫比的了。他竟想不靠我——他還是禁衛軍的角色呢——你會相信嗎?」
「瘋了!」斯梯福茲說道。
「像是這麼回事。不過,瘋了也罷,沒瘋也罷,他試過了,」莫奇小姐接著說道,「他幹什麼呢,你看看,他走進一家香料店,想買一瓶馬達佳斯加水。」
「查理這麼幹?」斯梯福茲說道。
「查理想這麼幹,可他沒得到一點馬達佳斯加水。」
「那是什麼呢?是一種喝的東西嗎?」斯梯福茲問道。
「喝的?」莫奇小姐停下活,拍拍他的腮幫說道,「是用來修理他鬍子的,·你·知·道。店裡有個女人——上了把年紀的女性——實在是個潑辣貨——她連這玩藝的名字都沒聽說過。『請原諒,先生,』那潑辣貨對查理說道,『那不是——不是——不是胭脂吧,是不是?』『胭脂,』查理對潑辣貨說,『你認為我要胭脂到底為了什麼?』『別發火,先生,』潑辣貨說道,『人們找我們買東西時說了好多種名目,我就以為或許是那東西呢。』瞧,我的孩子,」莫奇小姐一面不住擦着,一面繼續說道,「這是我說過的可笑的騙子的又一個例子。
我自己也玩這套把戲——也許經常——也許偶爾為之——很機靈,我親愛的孩子——別在意!」
「你說的是哪一類玩藝呀?胭脂那一類嗎?」斯梯福茲說道。
「把這個和那個放在一起,我的乖學生,」猾頭的莫奇小姐摸着她的鼻子說道,“按照各行的秘訣來配製,那製成的玩藝就能給你滿意的效果。我說我也幹點那套把戲呢。一個闊寡婦把·它叫唇膏,另一個·她叫為手套,還有一個·她叫它為花邊。另一個·她又叫它扇子。
·她·們叫它什麼,·我就叫它什麼。我向她們提供這玩藝,但我們彼此相騙,裝得那麼沒事的樣子,不久她們就公開地,就像當我面時那樣,用上那玩藝了。我伺候她們時,她們把那玩藝厚厚地抹在臉上——就是這樣子——有時還對我說:『我模樣怎麼樣呀,莫奇?我蒼白嗎?』哈!
哈!哈!哈!這不是很好笑嗎,我的小朋友!”
莫奇小姐站在餐桌上,一面說著笑話逗趣,一面不停地擺弄斯梯福茲的頭,一面在他頭上朝我作媚態;此情此景,還是我生平頭一次見到呢。
「啊!」她說道,「這一帶不怎麼需要那種玩藝。所以我又只好走了!我到這兒來後,還沒有見過一個標緻的女人呢,傑米。」
「沒有見過?」斯梯福茲說道。
「一個影子也沒見到。」莫奇小姐答道。
「我想,我們可以告訴她一個實實在在的,」斯梯福茲朝我送個眼神說道,「是吧,雛菊?」
「對呀,的確可以。」我說道。
「啊哈?」那小人兒機警地看看我的臉,又從旁邊看看斯梯福茲的臉後叫道,「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