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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良曰:「三代之盛無亂萌,教也;夏、商之季世無順民,俗也。是以王者設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及政教之洽,性仁而喻善。故禮義立,則耕者讓于野;禮義壞,則君子爭于朝。人爭則亂,亂則天下不均,故或貧或富。富則仁生,贍則爭止。昏暮叩人門戶,求水火,貪夫不吝,何則?所饒也。夫為政而使菽粟如水火,民安有不仁者乎!」
大夫曰:「博戲馳逐之徒,皆富人子弟,非不足者也。故民饒則僭侈,富則驕奢,坐而委蛇,起而為非,未見其仁,夫居事不力,用財不節,雖有財如水火,窮乏可立而待也。有民不畜,有司雖助之耕織,其能足之乎?」
賢良曰:「周公之相成王也,百姓饒樂,國無窮人,非代之耕織也。易其田疇,薄其稅斂,則民富矣。上以奉君親,下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徙義而從善,莫不入孝出悌,夫何奢侈暴慢之有?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故富民易與適禮。」
大夫曰:「縣官之於百姓,若慈父之於子也:忠焉能勿誨乎?愛之而勿勞乎?故春親耕以勸農,賑貸以贍不足,通滀水,出輕系,使民務時也。蒙恩被澤,而至今猶以貧困,其難與適道若是夫!」
賢良曰:「古者,春省耕以補不足,秋省斂以助不給。民勤於財則貢賦省,民勤於力則功築罕。為民愛力,不奪須臾。故召伯聽斷于甘棠之下,為妨農業之務也。今時雨澍澤,種懸而不得播,秋稼零落乎野而不得收。田疇赤地,而停落成市,發春而後,懸青幡而策土牛,殆非明主勸耕稼之意,而春令之所謂也。」
水旱第三十六
大夫曰:「禹、湯聖主,后稷、伊尹賢相也,而有水旱之災。水旱,天之所為,饑穰,陰陽之運也,非人力。故太歲之數,在陽為旱,在陰為水。六歲一饑,十二歲一荒。天道然,殆非獨有司之罪也。」
賢良曰:「古者,政有德,則陰陽調,星辰理,風雨時。故行修於內,聲聞于外,為善於下,福應于天。周公載紀而天下太平,國無夭傷,歲無荒年。當此之時,而不破塊,風不鳴條,旬而一雨,而必以夜。無丘陵高下皆熟。詩曰:『有渰萋萋,興雨祁祁。』今不省其所以然,而曰『陰陽之運也』,非所聞也。孟子曰:『野有餓殍,不知收也;狗豕食人食,不知檢也;為民父母,民饑而死,則曰,非我也,歲也,何異乎以刃殺之,則曰,非我也,兵也?』方今之務,在除饑寒之患,罷鹽、鐵,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也。寡功節用,則民自富。如是,則水旱不能憂,凶年不能累也。」
大夫曰:「議者貴其辭約而指明,可于眾人之聽,不至繁文稠辭,多言害有司化俗之計,而家人語。陶朱為生,本末異徑,一家數事,而治生之道乃備。今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于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
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農夫樂事勸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谷不殖,用力鮮,功自半。器便與不便,其功相什而倍也。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為大器,務應員程,不給民用。民用鈍弊,割草不痛,是以農夫作劇,得獲者少,百姓苦之矣。」
大夫曰:「卒徒工匠,以縣官日作公事,財用饒,器用備。家人合會,褊于日而勤於用,鐵驪不銷煉,堅柔不和。故有司請總鹽、鐵,一其用,平其賈,以便百姓公私。雖虞、夏之為治,不易於此。吏明其教,工致其事,則剛柔和,器用便。此則百姓何苦?而農夫何疾?」
賢良曰:「卒徒工匠!故民得占租鼓鑄、煮鹽之時,鹽與五穀同賈,器和利而中用。今縣官作鐵器,多苦惡,用費不省,卒徒煩而力作不盡。家人相一,父子戮力,各務為善器,器不善者不集。農事急,輓運衍之阡陌之間。民相與市買,得以財貨五穀新幣易貨;或時貰民,不棄作業。置田器,各得所欲。更繇省約,縣官以徒復作繕治道橋諸發,民便之。今總其原,壹其賈,器多堅■,善惡無所擇。吏數不在,器難得。家人不能多儲,多儲則鎮生。棄膏腴之日,遠市田器,則後良時。鹽、鐵賈貴,百姓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作不中呈,時命助之。發征無限,更繇以均劇,故百姓疾苦之。古者,千室之邑,百乘之家,陶冶工商,四民之求,足以相更。故農民不離畦畝,而足乎田器,工人不斬伐而足乎材木,陶冶不耕田而足乎粟米,百姓各得其便,而上無事焉。是以王者務本不作末,去炫耀,除雕琢,湛民以禮,示民以樸,是以百姓務本而不營于末。」卷第七
崇禮第三十七
大夫曰:「飾几杖,修樽俎,為賓,非為主也。炫耀奇怪,所以陳四夷,非為民也。夫家人有客,尚有倡優奇變之樂,而況縣官乎?故列羽旄,陳戎馬,所以示威武,奇蟲珍怪,所以示懷廣遠、明盛德,遠國莫不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