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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洪承疇,經此番大挫之後,又兼無餉,正在躊躇,不如一死為妙。承疇正尋自縊,不料背後有人將他一抱,登時繩捆而去。列公,你道抱承疇的是誰,原來是夏承德、李永芳,他二人已經投降太宗,太宗命他回城,以作內應。此時承疇正尋自盡,他二人趕來,將他擒住,捆送清營。承疇自分必死,啞口不言。太宗令將繩解開,勸令歸降。承疇不允。經文程再三解勸,忽報明朝差官持書乞和。太宗道:「明朝既來求和,理應恭敬。」遂差官迎入。太宗退殿,時方過午,忽有永福宮太臨入見,奏說洪承疇已被娘娘說降了。太宗喜道:「此真奇事呢?」你說這位娘娘何人,就是入關定鼎祖章皇帝的生母,太宗最得寵的妃子。原來承躊不降,被囚別室。到了巳牌,心中正在胡思,忽然一陣異香,沁人心脾,不由心中一動,抬頭
一看,見一個絶色女子,如出水芙蓉,將門開了。手中捧着一把玉壺,走進前來,開口輕輕叫了一聲「將軍」。承疇本愛色,此時一見,骨軟筋麻,答又不好,不答又不忍,也就輕輕應了一聲。那曉承疇不應猶可,這一應,倒引出那女子長長短短多少話來,打動了承疇的心事,說得承疇心悅誠服,只得投降。
太宗大喜,遂封他貴爵,又賜他美女十人。承疇感激萬分,也就安心。
且說明朝馬紹愉,奉命前來議和,太宗設宴相待,席間敘起和議,太宗贊成,彼此簽約。過一日,馬紹愉謝別,太宗賜他貂裘白金,命李永芳送至五十里外。馬紹愉回國,將和議情形,密報于兵部尚書陳新甲。新甲擱置幾上,被家僮誤認塘報,發了抄,致使通國皆知。朝上主戰的人,皆劾新甲主和賣國。
新甲不服,被崇禎將他正法。原來新甲因承疇兵敗,與崇禎帝密商和議。崇禎着他秘密,保全體面。及至和議發抄,崇禎帝恨新甲不遵諭首,惱羞成怒,將他斬首。從此,明、清和議永遠斷絶了。太宗得此消息,遂令貝勒阿巴泰等率師攻明,毀長城,入薊州,轉至山東,共破八十八座城池,掠子女玉帛不可數。阿巴泰又由北趨南,從南轉北,縱橫中國,毫無阻滯。這回明廷真嚇得了不得,阿巴泰搶劫已滿,明朝算被他搜括三分之一,此時從從容容,領兵回國去了。清太宗聞阿巴泰旋師,照例論功,擺酒慰勞。宴畢,太宗回至永福宮,這位最聰明絶色的吉特氏,又陪太宗飲酒數杯,是夕就宿在永福宮,不料半夜竟起寒熱,頭昏目眩,次日,召太醫診視,漸漸沉重,一切朝政竟命鄭親王濟爾哈朗、睿親王多爾袞代理。多爾袞因手足關係,不時入宮問候。一夕,太宗自知不起,握住吉特氏手,氣吁吁道:“我不能再至中原,與愛妃同享快樂,未免恨恨。
現在福臨已立為太子,我死後,應他嗣位。可惜他年幼不能親政,諒來定要委託親王了。”吉特氏聞言,悲哀不已。太宗即命宣召鄭親王、睿親王兩人入宮。不多時,兩人入內,先請了安,太宗道:「我今病已不起,將與二王永別,因太子年幼,不能親政,一朝嗣位,望二王念宗祖一脈,同心輔導,我雖死無恨也。」二王道:「奴才敢不盡心。」太宗又命吉特氏將福臨攜至床前,以手指二王道:「他母子二人,都託付二王身上。」
二王道:「如背諭言,皇天不佑。」正說時,忽聽嬌滴滴一聲道:「福兒過來,請王爺安。」此時多爾袞方俯視太子,濟爾哈朗同在旁,與太子行禮。多爾袞自覺失儀,慌忙答禮。禮畢,與濟爾哈朗同到禦床前告辭。回府後,一夜不曾安寢。次日,有太監前來召二人入宮,及見太宗,已是奄奄一息。太宗命二人代草遺詔,草畢,呈與太宗一閲,將紙一擲,溘然長逝。闔宮舉哀。親王等隨即出宮。命大學士範文程先草喜詔,後草憂詔。喜詔是太子登位,憂詔是大行皇帝宴駕。二親王一面率百官舉哀,一面奉太子福臨嗣位。
且說太子福臨,奉遺詔嗣位,由攝政兩親王,率文武百官朝賀,行三跪九叩禮儀。由閣臣宣詔,尊皇考為太宗文皇帝,嫡母生母併為皇太后。以明年為順治元年,王公大臣以下,各加一級,新皇退殿入官。自是皇太后吉特氏,因母以子貴,尊榮無比。但她聰明蓋世,自念孤兒寡婦,終久不安,幸奈有多爾袞心心相印,一切政事,比鄭親王尤竭力。一日,多爾袞舉發科達禮碩托諸人大逆不道,暗勸攝政王自立。多爾袞着交刑部責訊,當時正法。太后聞知,格外感激,傳出懿旨,令多爾袞便宜行事,不必避嫌。多爾袞出入宮闈,毫無顧忌,從此就生出了不尷不尬多少言語來,連鄭親王也有閒言。多爾袞奏明太后,令鄭親王出師攻明,鄭親王只得奉旨前去。
此時吳三桂正為寧遠守將,清兵屢攻不下,騷擾一番,即班師回國。過年即是大清順治元年,明崇禎十七年正月元旦。
清順治受百官朝賀,各國紛紛入貢,別有一種興旺氣象。這日,攝政王多爾袞正在書房批閲文書,忽大學士範文程進來說道:「聞探報說,明京已被李闖攻破,崇禎自縊,李闖已在明京稱帝,國號大順,改元永昌。」多爾袞驚道:「有這等事。我國正當乘此出師,驅逐流賊,定鼎中原。」正當此時,一面奏知太后,一面簡閲兵馬,擇日由順治祭告天地太廟,不日啟行。要知清國如何得天下,何時統一海內,且聽下回分解。
第40回 混乾坤歸一統海晏河清
詩曰:
絳幘鷄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