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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學考 - 9 / 27
中國哲學類 / 佚名 / 本書目錄
  

經學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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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太史公書成於漢武帝時經學初昌明、極純正時代,間及經學,皆可信據。雲「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則以《序卦》、《雜卦》為孔子作者非矣。雲「文王囚于裡,重八卦為六十四卦」,則以為伏羲重卦,又以為神農,以為夏禹者,皆非矣。雲「伏生獨得二十九篇」,則二十九篇外無師傳矣。其引《書》義,以大麓為山麓,旋機玉衡為北斗,文祖為堯太祖,丹朱為允子朱,二十二人中有彭祖,「夔曰」八字實為衍文,《般庚》作於小辛之時,《微子》非告比干、箕子,《君奭》為居攝時作,《金縢》在周公薨後,《文侯之命》乃命晉重,魯公《費誓》初代守國。凡此故實,具有明征,則後人臆解《尚書》,變亂事實者,皆非矣。雲「《詩》三百篇,孔子皆絃歌之,以合《韶》、《武》雅頌之音」,則朱子以為淫人自言,王柏以為雜有鄭、衛者,非矣。既雲「《關雎》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而又云「周道缺,詩人本之衽席,《關雎》作;仁義陵遲,《鹿鳴》刺焉。」本《魯詩》,以《關雎》、《鹿鳴》為陳古刺今,則毛、鄭以下皆以《關雎》屬文王,又以為后妃求淑女,非矣。雲「正考父善宋襄公,作《商頌》」,則毛、鄭以為正考父得《商頌》于周太師,非矣。雲「《春秋》筆削,子夏不能贊一辭」,則杜預以為「周公之志,仲尼從而明之」者,非矣。雲「七十子之徒口受其傳指」,于後別出魯君子左丘明云云,則知丘明不在弟子之列,亦未嘗口受傳指,荀崧以為孔子作《春秋》,丘明造膝親受者,非矣。荀悅《申鑒》曰:「仲尼作經,本一而已;古今文不同,而皆自謂真本經。古今先師,義一而已;異家別說,而皆自謂真本說。」案今古文皆述聖經,尊孔教,不過文字說解不同而已;而其後古文家之橫決,則有不可訓者。《左氏》昭二年傳:「韓宣子來聘,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之所以王也。』」夫魯《春秋》即孟子與《乘》、《檮杌》並稱者,止有其事其文而無其義。既無其義,不必深究;而杜預據此孤證,遂以傳中五十凡例皆出周公,書、不書、先書、故書、不言、不稱、書曰之類乃為孔子新例。如此,則周公之例多,孔子之例少;周公之功大,孔子之功小。奪尼山之筆削,上獻先君;飾塚宰之文章,下誣後聖。故唐時以周公為先聖,孔子為先師;孔子止配享周公,不得南面專太牢之祭。劉知幾《史通惑經》、《申左》極詆《春秋》之略,不如《左氏》之詳。非聖無法,並由此等謬說啟之。孔疏云:「先儒之說《春秋》者多矣,皆以丘明作傳,說仲尼之經,凡與不凡無新舊之例。」據此,則杜預以前未有雲周公作凡例者。陸淳曰:「按其傳例云:弒君稱君,君無道也。……然則周公先設弒君之義乎?」駮難極明,杜之謬說不待辨矣。若《易》象則伏羲畫卦,文王重卦,孔子繫辭,故曰「《易》歷三聖。」而鄭眾、賈逵、馬融等皆以為周公作《爻辭》,或亦據韓宣子之說,與《易》歷三聖不合矣。劉歆以《周官》為周公致太平之跡;《周禮》一書遂巍然為古文大宗,與今文抗衡;周公亦遂與孔子抗衡,且駕孔子而上之矣。太史公曰:「言六藝者,折衷于孔子。」徐防曰:「《詩》、《書》、《禮》、《樂》定自孔子。」六經皆孔子手訂,無有言周公者。作《春秋》尤孔子特筆,自孟子及兩漢諸儒,皆無異辭。孟子以孔子作《春秋》比禹抑洪水、周公兼夷狄驅猛獸;又引孔子其義竊取之言,繼舜、禹、湯、文、武、周公之後;足見孔子功繼群聖,全在《春秋》一書。尊孔子者,必遵前漢最初之古義,勿惑于後起之歧說。與其信杜預之言,降孔子于配享周公之列;不如信孟子之言,尊孔子以繼禹、周公之功也。

四、經學極盛時代


  

經學自漢元、成至後漢,為極盛時代。其所以極盛者,漢初不任儒者,武帝始以公孫弘為丞相,封侯,天下學士靡然鄉風。元帝尤好儒生,韋、匡、貢、薛,並致輔相。自後公卿之位,未有不從經術進者。青紫拾芥之語,車服稽古之榮。黃金滿籝,不如教子一經。以累世之通顯,動一時之羡慕。後漢桓氏代為師傅;楊氏世作三公。宰相須用讀書人,由漢武開其端,元、成及光武、明、章繼其軌。經學所以極盛者,此其一。武帝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其身。昭帝增滿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經者皆復。數年,以用度不足,更為設員千人,郡國置五經百石卒史。成帝增弟子員三千人。平帝時,增元士之子得受業如弟子,勿以為員。歲課甲乙丙科,為郎中、太子舍人、文學掌故。後世生員科舉之法,實本於此。經生即不得大用,而亦得有出身,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漢末太學諸生至三萬人,為古來未有之盛事。經學所以極盛者,又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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