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其《克商解》雲「武王先人,適紂所在,射之三發,而後下車,擊之以輕呂, 劍名。斬之以黃鉞,縣諸大白。商二女既縊,又射之三發,擊之以輕呂,斬之以玄鉞,縣諸小白。」越六日,朝至于周,以三首先馘,入燎于周廟,又用紂于南郊。夫武王之伐紂,應天順人,不過殺之而已。紂既死,何至梟戮俘臧,且用之以祭乎?其不然者也,又言武王狩事,尤為淫侈,至于擒虎二十有二,貓二,糜五千二百三十五,犀十有三,氂七百二十有一,熊百五十一,羆百十八,豕三百五十有二,狢十有八,鹿十有六,麝五十,鹿三千五百有二。遂征囚方,凡憝國九十有九國,馘磨億有十萬七千七百七十有九, 其多如是,雖注家亦云武王以不殺為仁,無緣所誠如此,蓋大言也。《王會篇》皆大會諸侯及四夷事,云:「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大公在右,堂下之右,唐公、虞公南面立焉,堂下之左,商公、夏公立焉。」四公者,堯、舜、禹、湯後,商、夏即杞、宋也。又言:俘商寶玉億有百萬。所紀四夷國名,頗古奧,獸畜亦奇崛,以肅真為稷真,穢人為穢人,樂浪之夷為良夷, 姑蔑為姑妹,東甌為且匝,渠搜為渠叟,高句麗為高夷。所敘:「穢人前兒, 若彌猴,立行,聲似小兒。良夷在子,獸名。弊身人首,脂其腹,炙之藿則鳴。揚州禹禺魚、人鹿。青丘狐九尾。東南夷白民乘黃,乘黃者似駭,背有兩角。東越海龕、海陽、盈車、大蟹。西南戎曰央林,以酋耳,酋耳者,身若虎豹。渠叟以的犬,■犬者,露犬也,能飛食虎豹。區陽戎以鱉封,鱉封者,若彘,前後有首。蜀人以文翰,文翰者,若皋鷄。康民以稗苡,其實如李,食之宜子。北狄州靡■■,其形人身枝踵,自笑,笑則上唇翁其目,食人。都郭亦北狄。生生,若黃狗,人面能言。奇干亦北狄。善芳,頭若雄鷄, 佩之令人不眯。正東高夷賺羊,賺羊者,羊而四角。西方之戎曰獨鹿,鄧邛距虛。犬戎文馬,而赤鬄縞身,目若黃金,名古皇之乘。白州北閭,北閻者, 其華若羽,以其木為車,終行不敗。」篇未引伊尹《朝獻商書》云:「湯問伊尹,使為四方獻令。伊尹請令,正東以魚皮之鞞、鰂醬、皎瞂、利劍;正南以珠璣、玳瑁、象齒、文犀;正西以丹青、白鹿、江歷、珠名。龍角;正北以橐駝、騊駼、駃騠、良弓為獻。湯曰:善。」凡此皆無所質信,姑錄之以貽博雅者。唐太宗時,遠方諸國來朝貢者甚眾,服裝詭異,顏師古請圖以示後,作《王會圖》,蓋取諸此。《漢書》所引:「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毋為權首,將受其咎。」以為《逸周書》,此亦無之,然則非全書也。
曹子建論文曹子建《與楊德祖書》云:「世人著述,不能無病,仆常好人譏彈其文, 有不善,應時改定。昔丁敬禮常作小文,使仆潤飾之,仆自以才不過若人, 辭不為也。敬禮謂仆:『卿何所疑難,文之佳麗,吾自得之,後世誰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常嘆此達言,以為美談。」子建之論善矣。任昉為王儉主簿, 儉出自作文,令昉點正,昉因定數字,儉嘆曰:「後世誰知子定吾文?」正用此語。今世俗相承,所作文或為人詆河,雖未形之於辭色,及退而怫然者, 皆是也。歐陽公作《尹師魯銘》文,不深辯其獲罪之冤,但稱其為文章簡而有法。或以為不盡,公怒,至治書他人,深數責之曰:「簡而有法,惟《春秋》可當之,修於師魯之文不薄矣。又述其學曰『通知古今』,此語若必求其可當者,惟孔、孟也。而世之無識者乃云云。此文所以慰吾亡友爾,豈恤小子輩哉!」王荊公為錢公輔銘母夫人蔣氏墓,不稱公輔甲科,但云:「子官于朝,豐顯矣,裡巷之士以為太君榮。」後云:「孫七人皆幼。」不書其名。公輔意不滿,以書言之,公覆書曰:“比蒙以銘文見屬,輒為之而不辭。
不圖乃猶未副所欲,欲有所增損。鄙文自有意義,不可改也。宜以見還,而求能如足下意者為之。如得甲科為通判,何足以為大夫人之榮?一甲科通判, 苟粗知為辭賦,雖市井小人,皆可以得之,何足道哉?故銘以謂閭巷之士, 以為大夫人榮,明天下有識者不以置榮辱也。至于諸孫,亦不足列,孰有五子而無七孫者乎?”二公不喜人之議其文亦如此。
雨水清明歷家以雨水為正月中氣,驚蟄為二月節,清明為三月節,穀雨為三月中氣。而漢世之初,仍周、秦所用,驚蟄在雨水之前,穀雨在清明之前,至于太初,始正之雲。
容齋續筆
第卷十
四(十七則) 尹文子《漢·藝文志》名家內有《尹文子》一篇,云:「說齊宣王。先公孫龍。」
劉歆雲,「其學本於黃、老,居稷下,與宋鈃、彭蒙、田駢等同學于公孫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