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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齋隨筆 - 29 /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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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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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水衡都尉二事龔遂為渤海太守,宣帝召之,議曹王生願從,遂不忍逆。及引入宮,王生隨後呼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渤海,宜曰:『皆聖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受其言。上果問以治狀,遂對如王生言。天子悅其有讓,笑曰: 「君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遂曰:「乃臣議曹教戒臣也。」上拜遂水衡都尉,以王生為丞。予謂遂之治郡,功效著明,宣帝不以為賞,而顧悅其佞詞乎!宜其起王成膠東之偽也。褚先生於《史記》中又載武帝時,召北海太守, 有文學卒史王先生自請與太守俱。太守入宮,王先生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北海令無盜賊,君對曰何哉?」守曰:「選擇賢材,各任之以其能,賞異等,罰不肖。」王先生曰:「是自譽自伐功,不可也。願君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所變化也。』」太守如其言。武帝大笑,曰:「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安所受之?」對曰:「受之文學卒史。」於是以太守為水衡都尉,王先生為丞。二事不應相類如此,疑即龔遂,而褚誤書也。

程嬰杵臼《春秋》于魯成公八年書晉殺趙同、趙括,于十年書晉景公卒。相去二年。而《史記》乃有屠岸賈欲滅趙氏,程嬰、公孫杵臼共匿趙孤,十五年景公復立趙武之說。以年世考之,則自同、括死後,景公又卒,厲公立八年而弒,悼公立又五年矣,其乖妄如是。嬰、杵臼之事,乃戰國俠士刺客所為, 春秋時風俗無此也。元豐中,吳處厚以皇嗣未立,上書乞立二人廟,訪求其墓,優加封爵,敕令河東路訪尋遺蹟,得其家于練州太平縣。詔封嬰為成信侯,杵臼為忠智侯,廟食于練。後又以為韓厥存趙,追封為公。三人皆以春秋詞于柞德廟。且自晉景公至元豐,千六百五十年矣,古先聖帝、明王之墓, 尚不可考,區區二士,豈復有兆域所在乎?縧郡以朝命所訪,姑指他丘壟為之詞以塞責耳。此事之必不然者也。處厚之書進禦,即除將作丞,扭于出位陳言以得寵祿,遂有訐蔡新州十詩之事,所獲幾何,貽笑無極,哀哉! 戰國自取亡秦以關中之地,日夜東獵六國,百有餘年,悉禽滅之。雖雲得地利,善為兵,故百戰百勝,以予考之,實六國自有以致之也。韓、燕弱小,置不足論。彼四國者,魏以惠王而衰,齊以閡王而衰,楚以懷王而衰,趙以孝成王而衰,皆本於好兵貪地之故。魏承文侯、武侯之後,表裡山河,大於三晉, 諸侯莫能與之爭。而惠王數伐韓、趙,志吞邯鄲,挫敗於齊,軍覆子死,卒之為秦所團,國日以蹩,失河西七百里,去安邑而都大梁,數世不振,訖于珍國。閔王承威、宣之後,山東之建國莫強焉。而扭于伐宋之利,南侵楚, 西侵三晉,欲並二周為天子,遂為燕所屠。雖賴田單之力,得覆亡城,子孫沮氣,孑孑自保,終墮秦計,束手為虜。懷王貪商于六百里,受詐張儀,失其名都,喪其甲士,不能取償,身遭囚辱以死。趙以上黨之地,代韓受兵, 利令智昏,輕用民死,同日坑于長平者過四十萬,幾于社稷為墟,幸不即亡, 終以不免。此四國之君,苟為保境睦鄰,畏天自守,秦雖強大,豈能加我哉! 臨敵易將臨敵易將,固兵家之所忌,然事當審其是非,當易而不易,亦非也。秦以白起易王齕而勝趙,以王翦易李信而滅楚,魏公子無忌易晉鄙而勝秦,將豈不可易乎?燕以騎劫易樂毅而敗,趙以趙括易廉頗而敗,以趙蔥易李牧而滅,魏使人代信陵君將,亦滅,將豈可易乎? 司空表聖詩東坡稱司空表聖詩文高雅,有承平之遺風,蓋嘗自列其詩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韻,恨當時不識其妙。又云:「表聖論其詩,以為得味外味, 如『綠樹連村暗,黃花入麥稀』,此句最善。又『棋聲花院閉,幡影石壇高』, 吾嘗獨入白鶴觀,松陰滿地,不見一人,惟聞棋聲,然後知此句之工,但恨其寒儉有僧態。」予讀表聖《一鳴集》,有《與李生論詩》一書,乃正坡公所言者,其餘五言句雲,「人家寒食月,花影午時天」,「雨微吟足思,花落夢無憀」,「坡暖冬生筍,松涼夏健人」,「川明虹照雨,樹密鳥沖人」, 「夜短猿悲減,風和鵲喜靈」,「馬色經寒慘,雕聲帶晚饑」,「客來當意愜,花發遇歌成」。七言句雲,「孤嶼池痕春漲滿,小欄花韻午晴初」,「五更惆悵回孤枕,由自殘燈照落花」。皆可稱也。


  

漢丞相漢丞相或終於位,或兔就國,或兔為庶人,或致仕,或以罪死,其復召用者,但為光祿大夫或特進,優遊散秩,未嘗有除他官者也。御史大夫則間為九卿、將軍。至東漢則大不然。始於光武時,王梁罷大司空而為中郎將, 其後三公去位,輒復為大夫、列卿。如崔烈歷司徒、太尉之後,乃為城門校尉,其體貌大臣之禮亦衰矣! 冊禮不講唐封拜后妃王公及贈官,皆行冊禮。文宗大和四年,以裴度守司徒平章重事,度上表辭冊命,其言云:「臣此官已三度受冊,有■面目。」從之。

然則唐世以為常儀,辭者蓋鮮。唯國朝以此禮為重,臼皇后、太子之外,雖王公之貴,率一章乞免即止,典禮益以不講,良為可惜!容齋隨筆

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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