畚鍤之下,易甚朽壤,乃闢乃墾,乃宣乃理。隨山之曲直以休人力,順地之高下以殺湍悍。厥功既成,咸如其素。於是決去壅土,疏導江濤,萬夫呼,莫不如志。
雷騰雲奔,百里一瞬,既會既遠,澹為安流。徒謳歌,枕臥而至,戍人無虞,專力待寇。
惟我公之功,疇可侔也!而無以酬德,致其大願,又不可得命。矧公之始來,屬當惡歲,府庾甚虛,器備甚殫,饑饉昏札,死徙充路。賴公節用愛人,克安而生,老窮有養,幼乳以遂,不問不使,鹹得其志。公命鼓鑄,庫有利兵;公命屯田,師有餘糧;選徒練旅,有眾孔武;平刑議獄,有眾不黷;增石為防,膏我稻粱;歲無凶災,家有積倉;傳館是飾,旅忘其歸;杠梁以成,人不履危。
若是者,皆以戎隙帥士而為之,不出四方之力,而百役已就。且我西鄙之職官,故不能具舉。惟公和恆直方,廉毅信讓,敦尚儒學,挹損貴位,率忠與仁,以厚其誠。其有可以安利於人者,行之堅勇,不俟終日,其興功濟物宜如此其大也。
昔之為國者,惟水事為重。故有障大澤,勤其官而受封國者矣。西門遺利,史起興嘆。白圭壑鄰,孟子不與。
公能夷險休勞,以惠萬代,其功烈尤章章焉不可蓋也。是用假辭謁工,勒而存之,用永憲于後祀。
○全義縣復北門記
賢者之興,而愚者之廢,廢而復之為是,循而習之為非。恆人猶且知之,不足乎列也。然而復其事必由乎賢者,推是類以從於政,其事可少哉?
賢莫大於成功,愚莫大於■A
47且誣。桂之中嶺而邑者曰全義,衛公城之,南越以平。盧遵為全義,視其城,塞北門,鑿他雉以出。問之,其門人曰:「余百年矣。
或曰:『巫言是不利於令,故塞之。』或曰:『以賓旅之多,有懼竭其餼饋者,欲回其途,故塞之。』”遵曰:“是非■A
47且誣歟?賢者之作,思利乎人。反是,罪也。
余其復之。」
詢于群吏,吏葉厥謀;上于大府,大府以俞;邑人便焉,歡舞裡閭。居者思正其家,行者樂出其途。由道廢邪,用賢棄愚,推以革物,宜民之蘇。若是而不列,殆非孔子徒也。
為之記雲。•
●卷二十七記亭池
○潭州楊中丞作東池戴氏堂記
弘農公刺潭三年,因東泉為池,環之九里。丘陵林麓距其涯,互島渚洲交其中。其岸之突而出者,水縈之若焉。池之勝於是為最。
公曰:「是非離世樂道者不宜有此。」卒授賓客之選者,譙國戴氏曰簡。為堂而居之。堂成而勝益奇,望之若連艫縻艦,與波上下。
就之顛倒萬物,遼廓眇忽。樹之松柏杉櫧,被之菱芡芙蕖,鬱然而陰,粲然而榮。凡觀望浮游之美,專于戴氏矣。
戴氏嘗以文行,累為連率所賓禮,貢之澤宮,而志不願仕。與人交,取其退讓,受諸侯之寵,不以自大,其離世歟?好孔氏書,旁及莊、文,莫不總統。以至虛為極,得受益之道,其樂道歟?賢者之舉也必以類。當弘農公之選,而專茲地之勝,豈易而得哉!地雖勝,得人焉而居之,則山若增而高,水若闢而廣,堂不待飾而已奐矣。
戴氏以泉池為宅居,以雲物為朋徒,攄幽發粹,日與之娛,則行宜益高,文宜益峻,道宜益懋,交相贊者也。既碩其內,又揚于時,吾懼其離世之志不果矣。
君子謂弘農公刺潭得其政,為東池得其勝,授之得其人,豈非動而時中者歟!于戴氏堂也,見公之德,不可以不記。
○桂州裴中丞作訾家洲亭記
大凡以觀游名于代者,不過視于一方,其或傍達左右,則以為特異。至若不騖遠,不陵危,環山洄江,四出如一,誇奇競秀,咸不相讓,遍行天下者,唯是得之。桂州多靈山,發地峭堅,林立四野。署之左曰灕水,水之中曰訾氏之洲。
凡嶠南之山川,達于海上,於是畢出,而古今莫能知。元和十二年,御史中丞裴公來蒞茲邦,都督二十七州諸軍州事。盜遁奸革,德惠敷施,期年政成,而富且庶。當天子平淮夷,定河朔,告于諸侯,公既施慶于下,乃合僚吏,登茲以嬉。
觀望悠長,悼前之遺。於是厚貨居氓,移于閒壤,伐惡木,弗刂奧草,前指後畫,心舒目行。忽然若飄浮上騰,以臨雲氣,萬山面內,重江束隘,聯嵐含輝,旋視具宜,常所未睹,■A
9然■A
9見,以為飛舞奔走,與游者偕來。乃經工化材,考極相方。
南為燕亭,延宇垂阿,步檐更衣,周若一舍。北有崇軒,以臨千里。左浮飛閣,右列閒館。比舟為梁,與波降。
苞漓山,涵龍宮,昔之所大,蓄在亭內。日出扶桑,雲飛蒼梧,海霞島霧,來助游物。其隙則抗月檻于回溪,出風榭于篁中。晝極其美,又益以夜。
列星下布,顥氣回合,邃然萬變,若與安期、羡門接於物外。則凡名觀游于天下者,有不屈伏退讓以推高是亭者乎?
既成以燕,歡極而賀。咸曰:昔之遺勝概者,必于深山窮谷,人罕能至,而好事者後得以為己功,未有直治城,挾,車輿步騎,朝過夕視,訖千百年,莫或異顧,一旦得之,遂出於他邦,雖博物辯口,莫能舉其上者。然則人之心目,其果有遼絶特殊而不可至者耶?蓋非桂山之靈,不足以瑰觀;非是洲之曠,不足以極視;非公之鑒,不能以獨得。噫!造物者之設是久矣,而盡之於今,余其可以無藉乎!
○邕州柳中丞作馬退山茅亭記
冬十月,作新亭于馬退山之陽。因高丘之阻以面勢,無薄櫨節之華。不斫椽,不翦茨,不列牆,以白雲為藩籬,碧山為屏風,昭其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