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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 369 / 447
中國古代史類 / 薛居正 / 本書目錄
  

《舊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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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馮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人。其先為農為儒,不恆其業。道少純厚,好學善屬文,不恥惡衣食,負米奉親之外,惟以披誦吟諷為事,雖大雪擁戶,凝塵滿席,湛如也。天祐中,劉守光署為幽州掾。守光引兵伐中山,訪于僚屬,道常以利害箴之,守光怒,置於獄中,尋為人所救免。守光敗,遁歸太原,監軍使張承業闢為本院巡官。承業重其文章履行,甚見待遇。時有周元豹者,善人倫鑒,與道不洽,謂承業曰:「馮生無前程,公不可過用。」時河東記室盧質聞之曰:「我曾見杜黃裳司空寫真圖,道之狀貌酷類焉,將來必副大用,元豹之言不足信也。」承業尋薦為霸府從事,俄署太原掌書記,時莊宗並有河北,文翰甚繁,一以委之。莊宗與梁軍夾河對壘,一日,郭崇韜以諸校伴食數多,主者不辦,請少罷減。莊宗怒曰:「孤為效命者設食都不自由,其河北三鎮,令三軍別擇一人為帥,孤請歸太原以避賢路。」遽命道對面草詞,將示其眾。道執筆久之,莊宗正色促焉,道徐起對曰:「道所掌筆硯,敢不供職。今大王屢集大功,方平南寇,崇韜所諫,未至過當,阻拒之則可,不可以向來之言,喧動群議,敵人若知,謂大王君臣之不和矣。幸熟而思之,則天下幸甚也。」俄而崇韜入謝,因道為之解焉,人始重其膽量。莊宗即位鄴宮,除省郎,充翰林學士,自綠衣賜紫。梁平,遷中書舍人、戶部侍郎。丁父憂,持服于景城。《談苑》:道聞父喪,即徒步見星以行,家人從後持衣囊追及之。遇歲儉,所得俸余悉賑于鄉裡,道之所居惟蓬茨而已,凡牧宰饋遺,鬥粟匹帛無所受焉。時契丹方盛,素聞道名,欲掠而取之,會邊人有備,獲免。

明宗入洛,遽謂近臣安重誨曰:「先帝時馮道郎中何在?」重誨曰:「近除翰林學士。」明宗曰:「此人朕素諳委,甚好宰相。」俄拜端明殿學士,端明之號,自道始也。未幾,遷中書侍郎、刑部尚書、平章事。凡孤寒士子,抱才業、素知識者皆與引用;唐末衣冠,履行浮躁者必抑而鎮之。有工部侍郎任贊,因班退,與同列戲道于後曰:「若急行,必遺下《兔園策》。」道尋知之,召贊謂曰:「《兔園策》皆名儒所集,道能諷之,中朝士子止看文場秀句,便為舉業,皆竊取公聊,何淺狹之甚耶!」贊大愧焉。《歐陽史》云:《兔園策》者,鄉校俚儒教田夫牧子之所誦也。《北夢瑣言》云:《兔園策》乃徐、庾文體,非鄙樸之談,但家藏一本,人多賤之。《困學紀聞》云:《兔園策府》三十捲,唐蔣王惲令僚佐杜嗣先仿應科目策,自設問對,引經史為訓注。惲,太宗子,故用梁王兔園名其書,馮道《兔園策》謂此也。復有梁朝宰臣李琪,每以文章自擅,曾進《賀平中山王都表》雲,「復真定之逆賊」。道讓琪曰:「昨來收復定州,非真定也。」琪昧于地理,頓至折角。其後百僚上明宗徽號凡三章,道自為之,其文渾然,非流俗之體,舉朝服焉。道尤長於篇詠,秉筆則成,典麗之外,義含古道,必為遠近傳寫,故漸畏其高深,由是班行肅然,無澆漓之態。繼改門下侍郎、戶部吏部尚書、集賢殿弘文館大學士,加尚書左仆射,封始平郡公。一日,道因上謁既退,明宗顧謂侍臣曰:「馮道性純儉,頃在德勝寨居一茅庵,與從人同器食,臥則芻藁一束,其心晏如也。及以父憂退歸鄉裡,自耕樵採,與農夫雜處,略不以素貴介懷,真士大夫也。」天成、長興中,天下屢稔,朝廷無事。明宗每禦延英,留道訪以外事,道曰:「陛下以至德承天,天以有年表瑞,更在日慎一日,以答天心。臣每記在先皇霸府日,曾奉使中山,徑井陘之險,憂馬有蹶失,不敢怠于銜轡;及至平地,則無復持控,果為馬所顛仆,幾至于損。臣所陳雖小,可以喻大。陛下勿以清晏豐熟,便縱逸樂,兢兢業業,臣之望也。」明宗深然之。他日又問道曰:「天下雖熟,百姓得濟否?」道曰:「谷貴餓農,穀賤傷農,此常理也。臣憶得近代有舉子聶夷中《傷田家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秋谷,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遍照逃亡屋。’」明宗曰:「此詩甚好。」遂命侍臣錄下,每自諷之。道之發言簡正,善於裨益,非常人所能及也。時以諸經舛繆,與同列李愚委學官田敏等,取西京鄭覃所刊石經,雕為印版,流布天下,後進賴


  

之。明宗崩,唐末帝嗣位,以道為山陵使,禮畢,出鎮同州,循故事也。道為政閒澹,獄市無撓。一日,有上介胡饒,本出軍吏,性粗獷,因事詬道于牙門,左右數報不應。道曰:「此必醉耳!」因召入,開尊設食,盡夕而起,無撓慍之色。未幾,入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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