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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正當後主臨朝,麗華召夫人入內,留在結綺閣宴飲,你一盞,我一杯,慇勤相勸,麗華不覺酣醉,倚在綉榻之上,沉沉睡著。夫人見麗華醉了,乘著酒興,欲往望仙閣,與孔貴妃閒談片時,遂悄悄從復道走去。哪知事有湊巧,恰值後主亦獨自走來,夫人迴避不及,忙及俯伏在旁。後主笑嘻嘻走近身邊,以手相扶道:「夫人既與我貴妃結為姊妹,便是小姨了,何必行此大禮?」夫人才立起身,後主便輓定玉手,攜入密室,拉之並坐,曰:「慕卿已久,今日可副聯懷。」夫人垂首含羞,輕輕俏語道:「只恐此事不可。」然見了風流天子,態度溫存,早已心動。於是後主擁抱求歡,夫人亦含笑相就,絶不作難。翻雲覆雨,笑語盈盈,以為巫山之遇,不過如此。宮人見者,皆遠遠避開,任其二人YD。良久事畢,遂各整衣而起,宮人進來,捧上金盆洗手。二人洗罷,同往結綺閣來。斯時夫人鬃亂釵斜,嬌羞滿面,麗華接見,忙上前稱賀道:「此是陛下合享風流之福,故得遇姊。姊能曲體帝意,便是繡閣功臣了,何嫌之有?」乃為夫人重點新妝,閣中再開筵宴。當夜麗華留住夫人,使後主重赴陽台之夢。較之初次,更覺情濃。明日,夫人辭出,後主欲留,恐惹物議,因作詞調一闕,以訂後會。其詞曰:雕闌掩映,花枝低亞,玉立亭亭如畫。巫山十二碧峰頭,喜片刻雨沾雲惹。相逢似夢,相知如舊,一點柔情非假。風流況味兩心同,願無忘今夜。
夫人亦答小詞一首,以紀恩幸。其詞曰:滿苑嬌花人似醉,芳草情多,也是縈苔砌。多謝春風能做美,一番濃露和煙翠。一霎匆匆羅帳裡,聚出無心,散卻偏容易。窗外柳絲闌上倚,依依似把柔情系。
麗華見了,不勝歎賞,曰:「陛下天縱之才,姊妹閨中之秀,然皆深於情者也。」蓋麗華有一種好處,枕席之事,全不妒忌。引薦宮中美色,常若不及,後宮多德之,故夫人于後主有私,不唯不妒,愈加親熱。自此夫人常召入宮,留宿過夜。
在摩訶面前,只言被麗華留住,不肯放歸。摩訶是直性人,始初信以為實,也不十分查問。其後風聲漸露,知與後主有奸,不勝大怒,因嘆道:「我為國家苦爭惡戰,立下無數功勞,才得打成天下。今嗣主不顧綱常名分,姦污我妻子,玷辱我門風,教我何顏立於朝廷!」因此把忠君為國的心腸,遂冷了一半。
今且按下不表。
卻說隋兵既起,賀若弼自北道爭先,韓擒虎自南邊開路,軍馬渡江,如入無人之境。沿江守將,望風盡走。俄而若弼進據鐘山,頓兵白虎岡,擒虎率步騎二萬,屯于新林,內外大恐。
時建康甲士,尚有十餘萬人,後主素懦怯,不達軍事,台內處分一委施文慶。文慶務為壅蔽,諸將凡有啟請,率皆不行。先是賀若弼之攻京口也,袁憲請出兵迎擊,後主不許。及弼至鐘山,憲又回:「弼懸軍深人,營塹未堅,出兵掩襲,可以必克。」又不許。及聞隋兵百萬盡行壓境,後主始懼,乃召摩訶、任忠等於內殿,商議軍事。摩訶不語,忠曰:“兵法客貴速戰,主貴持重,今國家足食足兵,宜固守台城,緣淮立柵。北軍雖來,勿與交戰,分兵斷江路,無令彼信得通,給臣精兵一萬,金翅艘三百,乘江而下,徑掩六合,彼大軍必謂渡江將士已被俘獲,自然挫氣。淮南土人皆與臣有舊,今聞臣往,必皆景從。
巨復揚聲欲往徐州,斷披歸路,則諸軍不擊自去。待春水既漲,上江守將周羅睺等,必沿流赴援,此良策也。“後主不能從。
明日,歘然曰:「兵久不決,令人腹煩,可呼蕭郎出兵一擊。」孔范從旁贊之,且曰:「殲盡醜虜,當為陛下勒石燕然。」任忠叩頭苦請勿戰,不從。謂摩訶河曰:「卿可為我一決。」摩訶曰:「從來行陣,為國為身,今日之事,兼為妻子。」
後主大喜,乃使魯廣達陳于白土岡居諸軍之南,任忠次之,孔范又次之,摩訶一軍最在北。諸軍相去,南北亙二十里,首尾進退,各不相知。賀若弼將輕騎登山,遙望眾軍,因即馳下,率甲士八千勒陣待之。摩訶以後主通其妻,全無戰意。唯魯廣達與弼相當,摧堅陷陣,所向披靡,殺死隋將士三百餘人。隋師退走,弼見追兵至,輒縱煙以自隱。陳人既勝,將士各將所得首級,走獻陳主求賞。弼知其驕惰,乃引兵趣孔范,范兵暫交即退。諸軍顧之皆亂。隋兵乘之,遂大損,死者五千人。摩訶既不退,又不戰,遂被擒于陣。弼命斬之,摩訶顏色自若,乃釋而禮之,摩訶遂降。任忠弛馬入台,見後主曰:「兵已敗矣,臣實無所用力,奈何?」後主與之金兩滕,使募人出戰。
忠曰:「陛下唯具舟楫,就上流諸軍,臣當以死奉衛。」言裡即出。後主信之,乃令宮人束裝以待。
哪知任忠已懷叛志,馳至石子岡,正遇韓擒虎軍來,便下馬迎降。擒虎大喜,遂相與併進,直入朱雀門。台軍欲拒,忠揮之曰:「老夫尚降,諸軍何事相抗?」眾聞之,皆散走。於是城內文武百官並通。
斯時後主身旁不見一人,唯袁憲侍側,因謂之曰:「朕從來待卿不勝餘人,今人皆棄我去,唯卿獨留,不遇歲寒,焉知松柏?非唯朕無德,亦是江東衣冠道盡。」言罷,遽欲避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