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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演義 - 2 / 178
古典小說類 / 蔡東藩 / 本書目錄
  

五代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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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看官!你道崇母何故看重朱溫,原來溫至劉家,還不過十四五歲,夜間熟寐時,忽發響聲,崇母驚起探視,見朱溫睡榻上面,有赤蛇蟠住,鱗甲森森,光芒閃閃,嚇得崇母毛髮直豎,一聲大呼,驚醒朱溫,那赤蛇竟杳然不見了。事見《舊五代史》,並非捏造。嗣是崇母知溫為異人,格外優待,居常與他櫛發,當做兒孫一般,且嘗誡家人道:「朱阿三不是凡兒,汝等休得侮弄!」家人亦似信非信,或且笑崇母為老悖。崇尚知孝親,因老母禁令責溫,到也罷手。溫復得安居劉家,但溫始終無賴,至年已及冠,還是初性不改,時常闖禍。

一日,把崇家飯鍋,竊負而去。崇忙去追回,又欲嚴加杖責,崇母復出來遮護,方纔得免。崇母因戒朱溫道:「汝年已長成,不該這般撒頑,如或不願耕作,試問汝將何為?」溫答道:「平生所喜,只是騎射。不若畀我弓箭,到崇山峻嶺旁,獵些野味,與主人充庖,卻是不致辱命。」崇母道:「這也使得,但不要去射死平民!」這是最要緊的囑咐。溫拱手道:「當謹遵慈教!」崇母乃去尋取舊時弓箭,給了朱溫。並浼溫母亦再三叮嚀,切勿惹禍。


  

溫總算聽命,每日往逐野獸,趫捷絶倫,就使善走如鹿,也能徒步追取,手到擒來。劉家庖廚,逐日充牣,崇頗喜他有能。溫兄存也覺技癢,願隨弟同去打獵,也向崇討了一張弓,幾枝箭,與溫同去逐鹿。朝出暮歸,無一空手時候,兩人不以為勞,反覺得逍遙自在。

一日騁逐至宋州郊外,艷陽天氣,明媚春光,正是賞心豁目的佳景。溫正遙望景色,忽見有兵役數百人,擁着香車二乘,向前行去,他不覺觸動痴情,亟往追趕。存亦隨與俱行,曲折間繞入山麓,從綠樹陰濃中,露出紅牆一角,再轉幾彎,始得見一大禪林。那兩乘香車,已經停住,由婢媼扶出二人。一個是半老婦人,舉止大方,卻有宦家氣象;一個是青年閨秀,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生得儀容秀雅,骨肉停勾,眉宇間更露出一種英氣,不等小家兒女,扭扭捏捏,靦靦腆腆。為張天人占一身分。溫料是母女入寺拈香,待他們聯步進殿,也放膽隨了進去。至母女拜過如來,參過羅漢,由主客僧導入客堂,溫三腳兩步,走至該女面前,仔細端詳,確是絶世美人,迥殊凡艷。勉強按定了神,讓她過去。該女隨母步入客室,稍為休息,便即喚兵役伺候,穩步出寺,連袂上車,似飛的始行去了。溫隨至寺外,復入寺問明主客僧,才知所見母女,年大的是宋州刺史張蕤妻,年輕的便是張蕤女兒。溫驚寤道:「張蕤麼?他原是碭山富室,與我等正是同鄉,他現在尚做宋州刺史嗎?」主客僧答道:「聞他也將要卸任了。」溫乃偕兄存出寺。

路中語存道:「二哥!你可聞阿父在日,談過漢光武故事麼?」存問何事,溫答道:「漢光武未做皇帝時,嘗自嘆道:為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後來果如所願。今日所見張氏女,恐當日的陰麗華,也不過似此罷了。你道我等配做漢光武否?」寫出朱溫好色。存笑道:「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真是自不量力!」溫奮然道:「時勢造英雄,想劉秀當日,有何官爵,有何財產,後來平地升天,做了皇帝,娶得陰麗華為皇后。今日安知非仆?」存復笑語道:「你可謂痴極了!想你我寄人廡下,能圖得終身飽暖,已算幸事,還想甚麼嬌妻美妾!就是照你的妄想,也須要有些依靠,豈平白地能成大事麼?」溫直說道:「不是投軍,就是為盜。目今唐室已亂,兵戈四起,前聞王仙芝發難濮州,近聞黃巢復起應曹州,似你我這般勇力,若去隨他為盜,搶些子女玉帛,很是容易,何必再在此廝混,埋沒英雄!」志趣頗大,可惜不是正道。

這一席話,把朱存也鬨動起來,便道:「說得有理,我與你便跟黃巢去罷。」溫又道:「且回去辭別母親,並及主人,明日便可動身。」兩人計議已定,遂返至劉崇家,先去稟明老母,但說要出外謀生。朱母還放心不下,意欲勸阻。兩人齊聲道:「兒等年已弱冠,不去謀點生業,難道要老死此間麼?母親儘管放心!」全昱聞二弟有志遠出,也來問明行徑。兩人道:「目下尚難預定,兄要去同去,否則在此陪着母親,也是好的。」全昱是個安分守己的人物,便答道:「我在此侍奉母親,二弟儘管前去,得有生路,招我未遲。」兩人應聲稱是。溫感劉母好意,即入內陳明,劉母卻也囑咐數語,不消絮述。惟劉崇因兩人在家,沒甚關係,也聽他自由。


  
兩人過了一宿,越日早起,飽餐一頓,便去拜別母親。再向劉母及崇告辭。由劉母贈給乾糧制錢等,作為路費。又辭了全昱,歡躍而去。時正唐僖宗乾符四年。點醒年月,最是要筆。黃巢正據住曹州,橫行山東,剽掠州縣。鄆州、沂州一帶,也漸被巢眾占奪。所有各處亡命子弟,統向投奔,巢無不收納。朱溫弟兄兩人,趨往賊寨,賊目見他身材壯大,武藝剛強,當然錄用。兩人既入賊黨,便與官軍為敵,仗着全身勇力,奮往直前,官軍無不披靡,遂得拔充隊長。朱存乘勢掠奪婦女,作為妻房。獨溫記念張女,幾有除卻巫山,不是行雲的意思,因此尚獨往獨來,做個賊黨中的光棍。

過了年餘,在賊中立功尤多,居然得在黃巢左右,充做親軍頭目。他遂慫恿黃巢,往攻宋州,巢便遣他領眾數千,進圍宋州城。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知宋州刺史張蕤,早已去任,後任守吏,恰是有些能耐,堅守不下,溫已失所望,復聞援兵大至,遂率眾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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