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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故事主人公的這種看法,與西方人根本對立。我們認為故事中的主人公之所以是好人,正因為他選擇了善的方面,並且與惡的一方進行鬥爭,如同我們所說的「有德者勝」,結局必須圓滿,善者應有善報。日本人則酷愛那種主角,他既拖欠社會恩情,又不能悖於名分,無法調和,只好一死了之。這類故事在許多其他文化中是教人們屈從於殘酷的命運,在日本則反而成為啟迪主動精神和堅忍意志的題材。主人公在竭盡全力完成其肩負的某種義務時忽視其他義務,但最後又和他們所忽視的「世界」進行清算。
日本真正的民族敘事詩是《四十七士物語》。它在世界文學中的地位雖然不高,卻無比強烈地扣動日本人的心弦。每個日本兒童都知道這個故事,不僅知其梗概,而且熟悉其細節。它不斷傳播、翻印並被拍成電影而廣泛流傳。四十七士的墓地長期成為著名聖地,成千上萬的人前往憑弔致祭,憑弔者留下的名片使墓地周圍變成一片白色。
《四十七士》主題是以對主君的「情義」為核心。在日本人心目中,它寫的是「情義」與「忠」、「情義」與「正義」的衝突(在這類衝突中,當然是「信義」占勝)以及「單純情義」與無限「情義」之間的衝突。故事發生在
1703年封建制度鼎盛時期,按照近代日本人的想象,那時,男兒都是大丈夫,對「情義」絶不合糊,四十七位勇士為 「情義」而犧牲一切,包括名聲、父親、妻子、妹妹、正義(「義」),最後以自殺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