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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張君重、伯起父子居南門內,隔晚托顧仆言,與張同宗,欲一晤,因冒雨造其家雲。蓋張乃世科而無登第者,故後附於侯族,而實非同派。君重之曾祖名峻,嘉靖間雲亦別駕吾常,有遺墨在家雲,曾附祀張侯之廟,為二張祠。此一時附托之言。按張侯無在郡之祠,其在吾邑者,嘉靖時被毀已久,何從而二之?更為余言:侯之後人居西園,在城西五六十里,亦文昌鄉也;族雖眾,無讀書者,即子衿秀才亦無一人。余因慨然!時雨滂沱,以舟人待已久,遂冒雨下舟,蓋此中已三月無雨矣。時舟已移北門贛江上。由北門入至南門之張氏,仍出北門。下舟已上午,遂西南溯贛江行。十里,挾天馬山之西。十里,過小洲頭,東有大、小洲二重,西則長岡逶迤,有塔與小洲夾江相對。至是雨止日出。又十里,轉挾螺子山之東,而泊于梅林渡,去吉郡尚十里。既暮,零雨復至。螺子,吉郡水口之第一山也。
吉水東大而高者,曰東山,即仁山也。
太平山在其內,又近而附城,曰龍華寺。寺甚古,今方修葺qì修整,有鄒南皋先生祠。佛殿前東一碑,為韓熙載五代南唐重臣,著有《寧史。南唐世家》撰,徐鉉八行書。蓋即太平西下之壠,南北回環,瑣成一塢,而寺在中央。
吉水西為天馬山,在恩、贛二江夾脊中。
北為玉笥sì山,即峽山之界贛江下流所經也。南為巽xùn峰,尖峭特立,乃南皋先生堆加而峻者,為本縣之文筆峰。建昌人言軍峰為吉水文筆,因此峰而誤也,大小迥絶矣。
初二日黎明甫剛剛掛帆,忽有順水舟叱吒而至,掀篷逼舟,痛毆舟人而縛之,蓋此間棍徒託言解官銀,而以拿舟嚇詐舟人也。勢如狼虎,舟中三十人,視舟子如搏羊,竟欲以余囊過其舟,以余舟下省。然彼所移入舟者,俱鋪蓋鈴串之物,而竟不見銀扛,即果解銀,亦無中道之理。余諭其此間去吉郡甚近,何不同至郡,以舟畀bì給以汝。其人聞言,咆哮愈甚,竟欲順流挾舟去。余乘其近涯,一躍登岸,亟覓地方王姓者,梅林保長也。呼而追之,始得放舟。余行李初已被移,見余登陸,乃仍畀還即歸還;而舟子所有,悉為抄洗,一舟蕩然矣。
又十里,飯畢,〔抵吉安郡。〕已過白鷺洲之西,而舟人欲泊南關;余久聞白鷺書院之勝,仍返舟東泊其下,覓寓于書院中淨土庵。是日雨絲絲不止,餘人游城中,頗寥寂,出南門,見有大街瀕江,直西屬神岡山,十里闤闠,不減金閶也。
初三日中夜雨滂沱。
晨餐後,即由南關外西向神岡。
時雨細路濘,舉步不前,半日且行且止,市物未得其半,因還至其寓。是日書院中為郡侯季考,余出時諸士畢集,及返而各已散矣。郡侯即家復生,是日季考不親至,諸生頗失望。
初四日雨。入游城中,出止白鷺洲。
初五日入城拜朱貞明、馬繼芳。下午,取藥煮酒,由西門出,街市甚盛。已由南門大街欲上神岡,復行不及也。
初六日臥雪鷺洲。
初七日臥雪鷺洲。下午霽,入城。由東門出,至大覺庵,已在梅林對江,不及返螺子。
初八日由鷺洲後渡梅林,五里。
又東北十里,大洲。
乃東十里入山,登洲嶺,乃南山北度之脊,因西通大洲,故雲。
從嶺直上五里,天獄山。下直南十里,宿南山下坑中季道人家。
初九日東十里,出山口曰五十都。東南十里,過施坊。
人家甚盛。入山五里,直抵嵩華山西麓,日虎浮,拜蕭氏。其外包山一重,即與施坊為界者也,東北從嵩華過脈,今鑿而燒灰,西面有洞雲庵向施坊焉。
初十日登嵩華山,上下俱十里。
十一日遊洞雲。由北脊來時,由南峽口大路入,往返俱六里。
十二日晨餐于蕭處,上午始行。循嵩華而南五里,鏡坊澎。東為嵩華南走之支,北轉而高峙者名香爐峰,其支蓋於查埠止十里也。
又南五里登分水嶺,逾嶺東下五里為帶源,大魁王艮所發處也。由帶源隨水東行五里,出水口之峽,南入山。三里為燕山,其處山低嶺小,居民蕭氏,俱築山為塘以蓄水,水邊盛放。復逾小嶺而南,三里,過羅源橋,復與帶溪水遇,蓋其水出峽東行,循山南轉至此。度橋而南,山始大開,又五里宿于水北。
十三日由水北度橋,直南五里,渡滬溪橋,是為夏朗,即劉大魁名儼發跡處也。
又南五里,為西園張氏,是日在其家。
下午,淮河自羅坡來。
十四日雨雪。淮河同乃郎攜酒來。是晚二巫歸。
十五日霽,風寒甚。晚往西山。
十六日張氏公祠宴。
十七日五教祠宴。
十八日飯于其遠處。上午起身,由夏朗之西、西華山之東小徑北迂,五里西轉,循西華之北西行,十里,富源。
其西有三獅鎖水口。又西二里為瀧頭,彭大魁教發跡處也,溪至此折而南入山。又五里為瀟瀧,溪束兩山間,如沖崖破峽,兩岸石骨壁立,有突出溪中者,為「瑞石飛霞」,峽中有八景焉。由瀧溪三里,出百里賢關,謂楊救貧雲「百里有賢人出也」。
又西北二里為第二關,亦有崖石危亙溪左。
又西北三里,出羅潭,為第三關。過是山始開,其溪北去,是為查埠。又西北五里後與溪遇,渡而北,宿于羅家埠。
十九日昧爽行。十里,復循西岩山之南而行,三里為值夏。西八里,逾孟堂坳,〔則贛江南來,為澆洋入處。〕又二里,張家渡,乃趁小舟順流北下。十里,有市在江左,曰永和,其北涯有道,可徑往青原。乃令張氏送者一人,名其遠,張侯之近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