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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日本人一樣,美國人也走極端,只是走向另一極端。美國人全力以赴投入戰爭是因為這場戰爭是別人強加給我們的。我們遭到了攻擊,所以要給對方一點厲害瞧瞧。凡是考慮如何才能使美國大眾情緒穩定的發言人,在談及珍珠港、巴丹半島的潰敗時,決不會說:「這些都是我們在計劃中充分考慮到的。」反之,我們的官員會說:「這是敵人肆意強幹的,我們就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美國人把自己的全部生活調節到經常應付挑戰上,並且隨時準備應戰。日本人的信念則寧願建立在萬事預先俱有安排的生活方式上,在他們那裡,最大的威脅莫過於未曾料到。
日本人在作戰行動中經常宣傳的另一個主題也顯示了日本生活方式。他們經常說:「全世界的眼睛如何注視著他們」,所以,他們必須充分發揚日本精神。美軍在瓜達爾卡納爾島登陸時,日軍向其部隊下達的命令是,他們現已處在「全世界」的注視之下,必須表現日本男兒本色。日本海軍官兵有一條誡令,在遭到魚雷攻擊,命令棄艦時,必須以最出色的姿態轉移到救生艇上,否則「會遭世人之恥笑,美國人會把你們的醜態拍成電影,拿到紐約去放映。」這關係到他們在全世界的觀感。對這一點的重視,在日本文化中也是根深蒂固的。
在關於日本人的態度中,最引人注目的問題是對天皇陛下的態度。天皇對其臣民到底擁有多大的控制力呢?有幾位美國權威人士指出,在日本整個封建時代的七百餘年中,天皇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傀儡元首。每個人所盡忠的對象是各自直接的主君——「大名」,以及大名之上的軍事大元帥——將軍。對天皇忠誠與否,幾乎根本沒人關心。天皇被幽禁在被隔絶的宮廷之中,其活動和儀式均受將軍所制定的規章制度的嚴格限制。甚至一個地位很高的封建諸侯如果對天皇表示敬意就被視為是背叛。對於日本一般老百姓來說,天皇幾乎不存在。一些美國學者堅持,日本只能從它的歷史來加以理解,為什麼一個在還活著的老百姓的記憶中模模糊糊、默默無聞的天皇,能夠被擁戴起來,成為日本這樣保守的民族重新集結力量的真正中心?他們說:那些反覆強調天皇對其臣民有永世不墜的統治權的日本評論家是太誇大了,他們的堅持只證明了他們論據的脆弱。因而,美國的戰時政策沒有理由要圓通禮遇天皇,恰恰相反,對日本近來編造的這種邪惡的元首觀念,我們有一切理由施以猛烈的攻擊。天皇是日本現代國家神道的核心,如果我們向天皇的神聖性進行挑戰並予以摧毀,那麼,敵國日本的整個結構就會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