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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因緣傳 - 174 / 410
古典小說類 / 西周生 / 本書目錄
  

醒世因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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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頁

朗讀:

押衙道士茅山藥,處士仙人海上方。

而今更有金蟬計,暗欲偷桃李代疆。


  

再說小珍哥從那未嫁晁源之先,在戲班中做正旦的時節,凡是晁源定戲,送戲錢,叫了來家照管飲食,都是晁住經手;所以那全班女子弟,連珍哥倒有一大半是與晁住有首尾的。晁源在京中坐監的時節,瞞了爹娘,偷把他住在下處,偏生留那晁住在那裡看守,自己卻到通州衙內久住;及至珍哥入到監中,自己又往通州隨任,又留下晁住兩口子在家照管珍哥。那時節晁源見在,禁卒刑房沒有一個不受他的重賄。一個捕官柘典史,又是他的護法喜神。小珍哥名雖是個囚婦,在監裡一些不受苦楚。晁住爽利把媳婦做了「影身草」,指稱在裡面服事珍哥,這晁住也就好在裡面連夜住宿。那大丫頭小柳青、小丫頭小夏景,年紀也都不小,都大家一夥子持了臥單,教那禁子牢頭人人都要■麗狗尾。只得着晁源的賞賚,不便下手。至于那刑房書手張瑞風,時時刻刻的要勾引上手,也只恐晁源手段利害,柘典史扯淡防閒;所以落的叫晁住享用獨分東西。及到晁源隨了爹娘從任上回家,那監中禁子人等,典史該房,又都送一番重賄;所以只有來奉承的,那有扯淡管閒事的?

雖是晁源在家,這晁住的姻緣依然不斷。晁源往雍山收麥,帶了晁住的老婆出到莊上,戀了小鴉的妻子兩三個月,就似與晁住兌換了的一樣。這晁住出入監中,無所不至。後來晁源被小鴉兒殺了,小珍哥也就沒了香主,晁夫人說道:「他自作自受的罷了,怎麼把兩個沒罪的丫頭同被監禁?且小柳青十八九的大妮子了,在你那邊也甚是不便。」都盡數喚了出來。晁夫人見兩個丫頭凸了一個大屁股,高了兩個大奶胖,好生氣惱,連忙都與他尋了漢子,打發出門。禁住了晁住再也不許進到監中,兩口子都攆到鄉裡管莊。叫珍哥監內僱一個囚婦伏事,每月支與五十斤麥麵、一斗大米、三斗小米、十驢柴火、四百五十文買菜錢。家中凡遇有甚麼事情,那點心嗄飯,送的不在數內,也冬夏與他添補衣裳。

卻說那刑房書手張瑞風,起先那縣官叫他往監裡提牢,就是「牽瘸驢上窟窿橋」的一樣,推故告假、攀扯輪班,再三着極;聽得晁源死了,兩個丫頭俱已喚回家去,晁住也久不進監,柘典史又升了倉官離任,他卻道指了提牢名色宿在監中,在珍哥面前作威作福,要把來上柙弔拷,說:「晁相公在日,四時八節的與我送禮,又柘四爺屢屢托我看顧,凡事從寬罷了;今晁相公不在,四爺已升,這許多時,誰見個禮的模樣!」那禁子們做剛做柔的解勸說到:「張師傅,你是刑房掌案,這滿監的囚犯俱是你掌着生死簿子,你高抬些手,這就是與人的活路;你老人家不肯抬起手來,你叫人三更死,俺們也不敢留到四更。但只是你老人家那裡不是積福?一來咱也還看晁相公的分上,他活時沒有錯待了咱;二來留着他,往後張師傅進來宿監,除的家替張師傅綴帶子,補補丁,張師傅悶了,可合張師傅說話兒,他屋裡熱茶熱水,又都方便。」張瑞風道:「我且看你們的分上,姑且寬着他再看。」降了一頓去,也降得小珍哥擦眼抹淚的哭。

那僱着伏事的囚婦說道:「你哭他怎麼?你就聽不出那禁子的話來?這是他給你的下馬威,好叫你依他,省得到了跟前扭手扭腳的。」珍哥說:「什麼話?我是個傻瓜,聽不出甚麼來。」那囚婦說道:「是待合你睡覺!什麼話!什麼話!你沒的真個心昏麼?」珍哥說:「就待合我睡覺,可也好講,這們降發人,還有甚麼興頭子合他睡覺?這們強人似的,也睡不出甚麼好來。」囚婦說:「這倒不論哩。他誰沒這們降?他只得了手就好了。俺們都不是樣子麼?」珍哥說:「瞎話!我怎麼就知不到他合你們睡覺哩?」囚婦說:「那起初進來,身上也還乾淨,模樣也還看的;如今作索象鬼似的,他還理你哩!」珍哥說:「那麼這們沒情的人,我理他麼?」囚婦說:「你可比不得俺。你吃着好的,穿著好的,住着這們乾淨去處,齊整床鋪,他還摸不着的哩。」珍哥說:「本事何如?」囚婦說:「這有二年沒經着了。要是那二年前的本事,也夠你招架的哩。」


  
只見掌燈以後,一個禁子走到珍哥門上討火,那囚婦遞火與他,他與那囚婦悄悄的插插兩句去了。囚婦自到小廚屋炕了睡覺去了,就假睡等他叫下睡覺,夢寐之中也還不知反門。囚婦因禁子遞了腳綫,不曾閂上外門。人多睡得靜了,張瑞鳳下邊止穿了一條褲,上邊穿了一個小褂,悄悄的推了推門,見門是開的。他走進門來,反把門來閂了,走到珍哥床邊,月光之下,看見珍哥白羊似的,脫得精光,側着身,拳着一隻腿,伸着一隻腿,睡得爛熟。張瑞風把他身上撫摩了一會,又使手往他那所以然處挖了一頓,也還不省。他方脫了衣裳上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待了許久,珍哥方纔醒來,說道:「再沒有別人,我猜就是張師傅。」張瑞風說:「你倒也神猜。」珍哥使起架勢,兩個在白溝河大戰一場。

天將明的時候,張瑞風方纔到他提牢廳上。眾禁子們有提壺酒的、煮兩個鷄子的,都拿去與張瑞風扶頭,都說:「張師傅,喜你好個杭貨麼?」張瑞風道:「實是仗賴。該領工食,我早早的攛掇,一分常例也不要。」清早,那囚婦見着珍哥問說:「我的話也還不差麼?」珍哥點頭兒沒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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