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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且說太甲自往桐宮而來,洗心滌慮,自怨自艾,處仁遷義,身居桐宮,並無怨言。伊尹使人覘之,回報見伊尹,伊尹回奏太后,言:「太甲今居桐宮,養德改過,兢惕自持,奏知太后,太后可發懿旨,以冕服印綬,迎接太甲回朝。」太后聞奏大悅,即頒懿旨,賫冕服往桐宮,迎太甲回朝。使至桐宮,見太甲,奏知前事,獻上冕服。太甲大喜,即排駕同使回。伊尹率百官出郭外迎接。
太甲複位,眾臣慶賀,山呼畢,太甲宣伊尹上殿,命賜坐,慰勞之曰:「國家賴卿扶持之功,他日列于旗常,垂萬世不朽也。」伊尹曰:「願陛下自今洗心浴德,以社稷為重,兢兢業業,天下何患不治平也!」太甲大悅,命設宴以待群臣,月上而散。自此日修厥德,保惠庶民,不敢侮于鰥寡,諸侯咸歸,號為太宗,治天下三十三年,壽六十一而崩。崩之日,民皆嚎哭罷市,如喪考妣。傳子沃丁立。
或問:孔明四出祈山,罵死曹真,大敗司馬懿,長安不日可得。可恨劉禪昏淫,黃皓受賄,信聽奸侫言,召回孔明,可惜前功盡廢矣!孔明豈不知劉禪之懦,黃皓之侫乎?當時何不效伊尹廢太甲之例,廢劉禪自攝國政,豈不順天行道?只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豈孔明不知有伊尹之規乎?豈孔明不知劉堪之賢可立乎?使三分天下,至司馬得一統者,孔明之賜也。或云:三國時不比商世,不能行伊尹之事,廢禪自攝國政。答曰:國政固不可自攝,廢禪輔堪為君,亦無不可。或又曰:孔明未出茅廬,已知三分天下定,故如是行。答曰:若以三分為定,亦不必六出祁山將兵書授姜維矣。愚曰:雖天數付之侫臣賊子,若孔明宜行伊尹之事,則內有賢君主國,外有孔明主兵,姜維為之參謀,而魏吳百萬之眾,銅鐵為城,難逃師徒掌握中矣。或又問曰:公無抱不平,若非天數付司馬,上方谷孔明計成,天不降滂沱大雨以滅煙火,孰能禦以救之不死。夫司馬父子一死,孰為晉朝?孔明見天降雨,以救出司馬父子,亦嘆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何待公今日不忿議論。答曰:噫,皆如公言,則人生不必論善惡,人生不必論長短,人生不必求名利,人生不必行計較,皆坐待天而安排至也,吾何敢信諸!聞古云,作善天降之百祥,作不善天降之百殃。若人生坐而待數,而數果有定,作善作惡,亦無有也。吾終有不平焉!吾為釋弟子觀佛教云:不思善,不思惡,不取不捨,心如虛空,能含萬物,直心正念,即能成佛。若言萬事皆有定數,不由人為吾寧遵釋教,學做佛也罷。呵呵
第七十回 沃丁承位哭伊尹
卻說太甲複位二十七年而崩,于辛巳年傳子沃丁嗣位。治政七年,一順伊尹所行之事,委任賢臣,朝野清寧,天下太平,民心大悅。一日昇殿,眾臣奏曰:「今相國伊尹,病甚沉重,乃前朝功臣,主上宜親往看之。」沃丁聞奏,大驚曰:「卿等何不早奏?」即命排駕往相府。人報知伊尹,尹命子伊陟,移臥榻于東牖下,以南面尊君之位,然後迎駕入室。帝見尹疾沉重,問曰:「卿之症,何一旦至此?」尹曰:「臣年老矣,氣血衰敗,繼之風痰,自是沉痾也。」帝垂泣曰:「朕父子皆賴卿扶持,何以酬之?」尹曰:「為臣盡忠,為子盡孝,此古今大義,是臣分內事,何得言酬?陛下登明若視民如傷,其恩足以答天地,臣雖死於九泉,朽骨亦沐恩萬萬矣。」帝曰:「卿其保重,朕自知之,毋勞過慮。」駕遂回朝。
次日伊尹卒,年一百九歲。子伊涉入朝報喪,帝與文武皆大哭,命陟回宅,以天子之禮葬之,祀以大牢。陟謝恩而退。帝親臨葬祭,以報其德。時天下大霧三日,群臣奏知沃丁,帝曰:「非霧也,乃上天為伊尹慘淡矣。」其墓離湯王陵七里,今古蹟尚存焉。帝自尹葬後,凡升朝,若言及尹之事,未嘗不流涕。命傳旨,曉諭諸事,一順尹前規,毋許少逆。
沃丁在位二十九年而崩。立弟太庚為君,于庚戌年即位,享國二十有五年而崩。太庚之子小甲嗣立,于乙多年即位,享國十有七年。小甲無嗣,群臣立雍己為帝,于壬辰年遂即位,凡天下諸侯或不至朝者,雍己置而不論。在位十三年而崩。眾臣立雍己之子太戊遂登帝位中宗,眾臣朝賀畢,太戊拜伊尹之子伊陟為相。
太戊自登極後,頗怠政事。忽一日,有祥桑二株,忽然而生於朝殿,三日後長有三丈餘,大有兩圍。又有谷生於殿階,高有六尺餘。太戊升殿,群臣山呼朝見畢,帝宣伊陟問曰:「今有桑谷生於殿庭,七日就長數丈,大有可拱,但不知主何凶吉?」陟奏曰:「二木于正殿交合,不恭之罰。谷生殿庭,以為如野地。此皆不祥之兆。君之政其有厥欽?我主若有過,無論大小,宜速遷之。古云妖不勝德,必可轉禍為福。」帝聞此奏,自知怠政,面有慚色。即頒旨大赦天下。百官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