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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老爺是滿肚愁腸,想道:「好一個義氣女子!無法救他!」只得穿了吉服,傳了三班人役、大小執事的官員,標了剮犯的牌,到監中祭過獄神,綁起了祁巧雲,插起招子,上寫道:「奉旨監斬剮犯一名胡玉霜示眾。」輓出牢來,簇擁而行。那康龍點了兵,先在法場伺候,然後是柏老爺騎了馬,擺了全班執事,賞了劊子手的花紅,一行人都到北問外法場上來了。到了法場,己是黃昏時分,
柏爺坐上公案,左右徘班已畢,只得忍淚含悲,吩咐升炮開刀。當案的孔目手執一面紅旗,一馬跑到法場喝一聲:「開刀!」喝聲未了,早聽得一聲吶喊,五匹馬沖人重圍。當先一人掣出雙金鐧,將劊子手打倒在地,一把提起犯人,回馬就跑,眾軍攔擋下注,四散奔逃,康龍大驚,慌忙提刀上馬,前來追趕,忽見斜刺裡跳出一將,手執鋼叉,大喝一聲,擋住了康龍廝殺,讓那使雙鐧的英雄搶了犯人,帶了眾兵,一馬衝出北門去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柏公削職轉淮安 侯登懷金投米賊
話說那使叉的英雄卻是龍標,擋住康龍好讓秦環等逃走,他抖摟精神,與康龍大戰四十餘合。龍標回馬就走,不想康龍大刀砍中馬腿,顛下馬來,早被眾軍上前拿住了。康龍帶了幾十名的親丁,趕到北門,天已大黑了,吩咐點起火把來,叫問守門的守備:「史忠、王越何在?」眾軍回道:「他二人單身獨馬趕賊去了。」康龍大怒道:「為何不阻住了城門,倒讓賊出去?這還得了!」隨即催馬掄刀,趕出城門。這一番廝殺,只嚇得滿城中人人害怕,個個心驚,又不知有多少賊兵,連天子都驚慌,問大監:「外面是何喧嚷?」太監出來查問,回說:"
是沈太師同文武百官大隊人馬,追出北門,趕賊去了。"
不言太監回旨,且言康龍趕了五六里,不見王越、史忠,四下里一看,又聽了一會,並不見聲影,只得領兵而回。
且言秦環搶了那祁巧雲,同金輝、楊春、孫彪殺出北門,多虧史忠、王越二人假戰了一陣,放秦環等出城。他二人名為追趕,其實同眾英雄入了伙,也到水雲庵接了羅太太上了車子。馬不停蹄,人不歇氣,走了一夜,早離了水雲庵十里多路,方纔歇下軍馬,查點人數:別人都在,只不見了龍標。獨戰康龍不見回來,想是死了,眾人一齊大哭,王越說道:「你們不要哭,俺出城之時,聽得眾軍說道:‘康將軍擒住一人了。’想是被康龍擒去了,未必受傷。」眾人也沒法,只得吃些乾糧,喂了馬匹。
那秋紅前來看柏玉霜,卻不是小姐。秋紅吃了一驚,着急了,大哭道:「完了,完了!我們捨死忘生,空費了氣力,沒有救了小姐,卻錯搶了別人來了!」羅太太並眾英雄齊來一看,眾人都不曾會過,難分真假。只有秋紅同史忠認得,詳細問道:「你是何人,卻充小姐,在法場代死?如今小姐在那裡去了?」那祁巧雲方纔睜眼說道:「奴家是替柏小姐死的,又誰知黃天憐念,得蒙眾英雄相救。奴家非是別人,姓祁,小字巧雲,只因昔日蒙羅公子救命之恩,後來又蒙柏爺收養之德,昨見小姐遭此大凶,柏爺無法相救,因此奴家替死以報舊德。不想又蒙眾位相救,奴家就這裡叩謝了。」眾英雄聽了大喜道:「如此義烈裙釵,世間少有!」秦環道:「莫不是昔日上鷄爪山送信救羅琨表弟的那祁子富麼?」祁巧雲道:「正是家父,如今現在柏爺任上哩。」秦環說道:既如此,俺們快些回山要緊。"
當下祁巧雲改了裝,問羅太太、秋紅一同上車。眾英雄一同上馬,連夜趕上山來。早有羅氏弟兄同眾頭目迎下山來。羅太太悲喜交集,來到後堂,自有裴夫人、程玉梅、胡太太、孌姑娘、龍太太、孫翠娥、金安人等款待,羅太太、祁巧雲、秋紅在後堂接風。又新添了徐國良、尉遲寶、史忠、王越四條好漢,好生歡喜,只有龍標未回,眾人有些煩惱。當晚大吹大擂,擺宴慶賀,商議起兵之計。
按下山寨不表。且言那晚康龍趕了半夜,毫無蹤跡,急回頭,卻遇沈謙協同六部官員帶領大隊人馬殺來。康龍見了太師,細說追趕了三十餘里,並無蹤跡。沈謙大驚道:「他劫法場共有多少賊兵。」康龍道:「只有五六員賊將,被末將擒得一名,那幾個衝出城去了。」沈謙問道:「守備為何不阻了去路?」康龍道:「末將趕到城口問:‘王越、史忠何在?’有小軍報道:‘他二人趕賊去了。’末將隨即出去,追趕了一程,連二將都不見回來,不知何故。」沈謙大驚,傳令:「且回城中,使探子報來再作道理。」一聲令下,大小三軍回城去了。
沈太師回到相府,令大小三軍紮下行營,在轅問伺候。大師升堂,文武參見已畢,沈謙說道:「我想胡玉霜乃一女子,在京城中處斬,尚且劫了法場,必非小可之輩。」米順道:「他既敢打死了公子,必然有些本領。據卑職看來,他不是淮安民家之女,定是那些國公勛臣之女,到京來探聽消息的。」錦上天在旁說道:「還有一件,他先前在途中說姓柏;問他來歷,說是柏文連繫他的叔子。昔日聽得柏玉霜與羅琨結了親,後來羅琨私逃淮安,又是柏府出首,我想此女一定與柏文連有些瓜葛。大師可問柏文連便知分曉。」沈太師聽了,大怒道:「原來有這些委曲!」叫令家將:「快傳柏文連問話!」家將領命來至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