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且說地方官飛報入朝,這日正值欽宗設朝坐殿,進本官俯伏啟奏:「兀朮大兵五十餘萬已近黃河,望陛下即速發兵退敵。」欽宗大驚,使問眾卿:「金兀朮兵勢猖獗,將何策退之?」當下張邦昌奏道:「潞安州陸登盡節,韓世忠夫婦棄關而逃,今河間張叔夜又投降,只剩得黃河阻祝若過了黃河,汴京甚危。臣觀滿朝文武全才,無如李綱、宗澤。聖上若命李綱為元帥,宗澤為先鋒,決能退得金兵。」欽宗準奏,降旨拜李綱為平北大元帥,宗澤為先鋒,領兵五萬前往黃河退敵!二人領旨出朝。李綱雖是個有謀有智的忠臣,但是個文官,不會上陣廝殺。今金兵勢大,張邦昌明明要害他的性命,故此保奏。
那李綱回府,與夫人辭別,忽見階檐下站着一個長大漢子。李綱便問:「你是何人?」那人跪下道:「小人就是張保。」李綱道:「你一向在那裡?」張保道:「小人在外邊做些生意。」李綱道:「你可有些力氣麼?」張保道:「小人走長路,挑得五六百斤東西。」夫人道:「老爺可帶他前去,早晚伏侍伏侍。」李綱就命張保收拾隨行。
到了次日,宗澤來請元帥起兵,李綱接進。相見已畢,李綱便道:「老元戎,你看那些奸臣如此厲害,明明欲害下官,保奏領兵。老夫性命,全仗周庇。」宗澤道:「元帥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二人一同出府上馬,來到校場點齊五萬人馬,發炮起行。一路來到黃河口,安下營寨。沿河一帶撥兵把守,將四面船隻收拾上岸。
宗澤寫下一封書札,差人星夜往湯陰縣,去請岳飛同眾弟兄前來助戰。正是:要圖定國安邦計,預備擒龍捉虎人。畢竟李綱和宗澤兩個,怎生退得金兵,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金兀朮冰凍渡黃河張邦昌奸謀傾社稷
詩曰:塞北胡風習鬥驚,宮牆狐兔任縱橫。慚愧上方無請處,臠奸磔佞恨方伸。
且說那宗澤差人往湯陰縣去,不多日,回來稟說:「岳相公病重不能前來。那些相公們不肯離了岳相公,俱各推故不來。小人無奈,只得回來稟覆。”宗澤長嘆一聲:“岳飛有病,此乃天意欲喪宋室也!」
且說兀朮差燕子國元帥烏國龍、烏國虎往河間府取齊船匠,備辦木料,在黃河口搭起廠蓬,打造船隻,整備渡河。李綱探聽的實,即着張保領數卜只小船,保守黃河口上,以防金人奸細過河窺探。那日張保暗想:「聽得人說番兵有五六十萬,不知是真是假,我不免過河去探聽個信息。”算計定了,到黃昏後帶領十幾個水手,放一隻小船,趁着星光,搖到對岸,把船藏在蘆葦中間。
捱到五更,張保腰間掛着一把短刀,手提鐵棍,跳得上岸,輕輕走到營前,有許多小番俱在那裡打盹。張保一手撈翻一個,夾在腰裡,飛跑就走。來到一個林中放下來,要問他消息,那曉得失得重了些,只見這人口中流血,已是死了。張保道:“晦氣!拿着個不濟事的。」
一面說,又跳轉來,又撈了一個。那小番正要叫喊,張保拔出短刀輕輕喝道:「若做聲,便殺了你!”又飛跑來至林中,放下問道:“你實說來,你們有多少人馬?」
番兵道:「實有五六十萬。」張保道:「那座營盤是兀朮的?」番兵道:「狼主的營盤,離此尚有二十里。爺爺拿我的所在,是先行官黑風高的。」張保又問:「那邊的呢?」番兵道:「這是元帥烏國龍、烏國虎在此監造船隻的。」張保問得明白了,說聲:「多謝你!」就一棍把小番打死。
轉身奔走到黑風高的營前,大吼一聲,舉棍搶入營巾,逢人便打。小番攔阻不住,被他打死無數。拔出短刀,割了許多人頭,掛在腰間。回身又到船廠中,正值眾船匠五更起來,煮飯吃了,等天明趕工,被張保排頭打去。
有命的逃得快,走了幾個;無命的,獃着看,做了肉泥。張保順便取些木柴引人之物,四面點着,把做船廠燒着了,然後來到河口下船,搖回去了。
這裡小番報入牛皮帳中。黑風高吃了一驚,連忙起來,已不見了,只得收拾屍首,安置受傷小卒。又有那小番飛報元帥道:「有一蠻子把船匠盡皆打死,木料船隻俱被南蠻放火燒得乾乾淨淨了。又打到先鋒營內,割了許多首級,過河去了!」
烏國龍道:「他帶多少人馬來?去了幾時了?”小番道:“只得一人,去不多時候。」
烏國龍、烏國虎帶了兵將,追到黃河口。但見黑霧漫漫,白浪滔天,又無船可渡。
他兩個是個性急的人,不覺怒氣填胸,大叫一聲:「氣死我也!」無可奈何,等待天明,報與兀朮。再令人去置辦木料,招集船匠,重搭廠篷趕造。
張保卻來見家主報功。李綱大喝道:「什麼功!你不奉軍令,擅自冒險過河,倘被番兵殺了,豈不白送性命,損我軍威?以後再如此,必然定罪!」吩咐把人頭號令。張保叩頭出營,笑道:「雖沒有功勞,卻是被我殺得快活!」仍舊自到黃河口邊去把守,不提。
卻說天時不正,應該百姓遭殃。不然,李綱、宗澤守了南岸,兀朮一時怎能渡得黃河之險?不道那年八月初三,猛然颳起大風,連日不止,甚是寒冷。番營中俱穿皮襖尚擋不住,那宋兵越發凍得個個發抖。再加上連日陰雲密佈,細雨紛紛,把個黃河連底都冰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