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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樓 - 41 /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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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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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且別,待我緩緩他說她,一有好音,就遣人來相復。」七郎聽到此處,真個是死灰復燃,不覺眉歡眼笑起來,感謝不已。起先丟了小姐,只想梅香,還怕圖不到手;如今未曾得隴,已先望蜀,依舊要借能紅之力,希冀兩全。只是講不出口,恐怕俞阿媽說他志願太奢,不肯任事。

只唱幾個肥喏,叮嚀致謝而去。


  

但不知後事如何,略止清談,再擎麈尾。

第三回  破疑人片言成二美 痴情客一跪得雙嬌

俞阿媽受託之後,把七郎這樁心事刻刻放在心頭。一日,走到韋家,背了小姐正要與能紅說話,不想這個妮子竟有先見之明,不等她開口,就預先阻住道:「師父今日到此,莫非替人做說客麼?只怕能紅的耳朵比小姐還硬幾分,不肯聽非禮之言,替人做曖昧之事。你落得不要殲口。受人一跪,少不得要加利還他,我笑你這樁生意做折本了!」俞阿媽聽見這些話,嚇得毛骨悚然,說:「她就是神仙,也沒有這等靈異!為什麼我家的事她件件得知,連受人一跪也瞞她不得?難道是有千里眼、順風耳的不成?既被她識破機關,倒不好支吾掩飾。」就回她道:「我果然來做說客,要使你這位佳人配個絶世的才子。我受他一跪原是真的,但不知你坐在家中,何由知道?」能紅道:「豈不聞:『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我是個神仙轉世,你與他商議的事,我哪一件不知?只揀要緊的話說幾句罷了。只說一件:他托你圖謀,原是為著小姐,如今丟了小姐不說,反說到我身上來,卻是為何?莫非借我為由,好做『假途滅虢』之事麼?」俞阿媽道:「起先的話,句句被你講着,獨有這一句,卻是亂猜。地下跪之意,原是為你,並不曾講起『小姐』二字,為什麼屈起人來?」能紅聽了這句話,就低頭不語。

想了一會,又問她道:「既然如此,他為我這般人尚且下跪,起先為著小姐還不知怎麼樣哀求,不是磕碎頭皮,就是跪傷腳骨了!」俞阿媽道:「這樣看起來,你還是個假神仙。起先那些說話並沒有真知灼見,都是偶然撞着的。他說小姐的時節,不但不曾下跪,連喏也不唱一聲。後來因小姐不許,絶了指望,就想到你身上來,要央我作伐,又怕我畏難不許,故此深深屈了一膝。

這段真切的意思,你也負不得他。」 

能紅聽到此處,方纔說出真情。原來韋家的宅子就在俞阿媽前面,兩家相對,只隔一牆。韋宅後園之中有危樓一座,名曰「拂雲樓」。樓窗外面又有一座露台,原為曬衣而設,四面有笆籬圍着,裡面看見外面,外面之人卻看不見裡面的。

那日俞阿媽過去說親,早被能紅所料,知道俞家門內定有裴姓之人,就預先走上露台等她回去,好看來人的動靜。不想俞阿媽走到,果然同着男子進門。裴七郎的相貌丰姿已被她一覽而盡。

及至看到後來,見七郎忽然下跪,只說還是為小姐,要她設計圖謀,不但求親,還有希圖苟合之意,就時時刻刻防備她。這一日見她走來,特地背着小姐要與自己講話,只說「這個老狗,自己受人之託,反要我代做紅娘,哪有這等便宜事!」所以不等開口,就預先說破她,正顏厲色之中,原帶了三分醋意。如今知道那番屈膝全是為著自己,就不覺改酸為甜,釀醋成蜜,要與她親熱起來,好商量做事。既把真情說了一遍,又對她道:「這位郎君果然生得俊雅,他既肯俯就,我做侍妾的人豈不願仰攀?只是一件:恐怕他醉翁之意終不在酒,要預先娶了梅香,好招致小姐的意思。


  
招致得去,未免得魚忘筌,『寵愛』二字輪我不着。若還招致不去,一發以廢物相看,不但無恩,又且生怨了,如何使得!你如今對我直說,他跪求之意,還是真為能紅,還是要圖小姐?」俞阿媽道:「青天在上,不可冤屈了人!他實實為你自己。你若肯許,他少不得央媒說合,用花燈四轎擡你過門,豈有把梅香做了正妻,再娶小姐為妾之理?」能紅聽了這一句,就大笑起來,道:「被你這一句話破了我滿肚疑心。這等看來,他是個情種無疑了。

做名士的人,哪裡尋不出妻子,千金小姐也易得,何況梅香?竟肯下起跪來!你去對他說,他若單為小姐,連能紅也不得進門;既然要娶能紅,只怕連小姐也不曾絶望。我與小姐其勢相連,沒有我東她西、我前她後之理。這兩姓之人已做了仇家敵國,若要仗媒人之力從外面說進裡面來,這是必無之事,終身不得的了。虧得一家之人知道我平日有些見識,做事的時節雖不服氣問我,卻常在無意之中探聽我的口氣。

我說該做,他就去做,我說不該做,就是議定之事也到底做不成。莫說別樣,就是他家這頭親事,也吃虧我乎日之間替小姐氣忿不過,說他許多不是,所以一家三口都聽了先入之言,恨他入骨。故此,媒人見不得面,親事開不得口。若還這句說話講在下跪之先,我肯替他做個內應,只怕此時的親事都好娶過門了。

如今叫我改口說好,勸他去做,其實有些煩難。若要丟了小姐替自己說話,一發是難上加難,神仙做不來的事了。只好隨機應變,生出個法子來,依舊把小姐為名,只當替他畫策。公事若做得就,連私事也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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