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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書雖系七品京官,卻很有體面,寫着拳頭大字的字帖子拜人,見大學士只稱門生,見六部不過長揖,督撫、司道等官俱從中門出入。當日吉士回拜了各官,便往撫署,會議征剿潮州之事。議得權以姚霍武為大將軍,李國棟、蘇芳為參謀,督標副將巴布為左軍,潮鎮總兵官鍾毓為右軍,都受霍武節制。撥督標兵馬四千、提標二千、撫標四千,又潮鎮鎮標二千,共一萬兩千,馮剛等將佐二十員,一同征進。
拜本後,飛催鍾毓,只在潮州會齊,定於五月二十日起程。
吉士順路拜望親友回家,他母親、奄妾聽得奉旨從軍,未免心驚膽顫。他母親先於內廳擺酒,算是賀喜送行。吉士雖則心上坦然,但他母親既懷着鬼胎,惠若等又面有憂色,飲酒自然不樂。有時人《從軍行》一首,道得逼真:古來戎馬間,軀命常草草。
一身既從軍,生死那得保。
此意暗自憐,未敢向人道。
作氣自振厲,命酒豁懷抱。
奔妾則已知,顧勿忍深考。
聞出一語商,似預籌未了。
亂之以他辭,中心各如搗。
吉士在蕙若房中宿了一夜。次日,那些送賀禮的還擁擠不堪,吉士分付家人一總收下,登簿記明,候潮州回來張筵請客。
至各官各家餞行酒席,一概致謝。天天領這班奄妾們的盛情。
過了幾天,姚參戎挑選兵卒已足,回明督撫,會同李參軍、蘇參軍一併起行。慶、申兩公同了文武各官出城遠送。姚霍武拜受了將軍印劍,督撫、司道都遞酒三杯,又遞了兩參軍的酒,犒賞了眾軍,方纔回城。霍武升帳,與兩位參軍坐定,各將佐參見已畢,便傳下號令:命秦述明、呂又逵、何武領二千鐵騎為前部先鋒;巴布為左軍,以王大海、褚虎為副;鍾毓為右軍,以蔣心儀、谷深為副。
中軍副將便是馮剛、尤奇、楊大鶴、曹志仁四員,許震、戚光祖、韓普督運糧草。祭旗放炮,浩浩蕩蕩殺奔潮州而來。
此時正當溽暑之候,山川盡赤,天地如爐,軍士們焦額汗顏,十分苦楚。幸得姚中軍愛惜軍兵,與同甘苦,天明早起,晚上多行,午間暫駐。李匠山又制《六月從軍歌》教眾軍習唱。
十日之內,抵潮州。
那摩刺正在瓊樓避暑,璇室迎涼,忽然接了緊報,大笑道:「六、臘不交兵,姚霍武徒有虛名,不知兵法,不到一月,他那幾個兵將都做了火焰山的鬼了。」即發下令箭,傳諭四護法:「各領本部兵先出城下寨,緊守寨門,不許交戰,候咱到日定奪。」秦述明打聽得潮州已有兵馬出城,便離城四十里屯住,伺候大軍到來。
次日早晨,姚中軍等三軍已至,秦述明便稟明:「前有賊兵下寨,我們也未索戰,他們也未挑兵,候主帥定奪。」霍武分付討戰,二人一聲答應,即領本部兵直抵賊營。叫罵了半天,並無一人答應。悶悶回營,至中軍稟明。
霍武十分疑異,吉士道:「聞得賊禿狡猾異常,慣用劫寨之計,出人不意,胡制府因此致敗。他日間不肯出戰,想必晚上纔來。」霍武點頭道:「是。」即叫尤奇持了令箭,分付各營不許卸甲安睡,一營有緊,三營齊出救應。
卻說摩刺正於是日晚上出城,分付杜壞緊守宮門,畜周于德、周于利、李翻江、殷好勇四員頭目守城,帶了夏叱吒,孟飛天、帶安、顧信四人出戰。一更時分,進得營來,四護法接住,稟明日間之事。摩刺道:「他日間勞碌了一天,夜裡必定貪涼安睡,你四人快領兵劫寨,倘有準備,只須退回,我自遣兵接應。」海元等各各上馬,領着六千人馬,悄悄地殺向前營。
幸得秦述明等未睡,連忙接戰。無奈潮州兵馬推山倒海而來,眾兵立腳不牢,三將死戰得脫,比及三營救應兵來,海元等已經退去了。秦述明折了三百餘人馬,來到中軍請罪,霍武道:「是我防備不周,先鋒無罪。」次早,四營並起,直抵摩刺寨前,摩刺亦麾兵出戰。
秦述明因遭挫敗,咬牙切齒,飛出陣前,海亨接住廝殺。約三十餘合,海亨漸漸力怯。海元便拍馬夾攻,呂又逵早又接住。海貞、海利併力上前,這邊鍾毓、巴布接住。
王大海、谷深等亦與四頭且捉對酣鬥。秦述明狼牙棒緊處,早把海亨打下馬來,仍復一棒結果了性命。摩刺一見大怒,便飛起禪杖,劈面打來。秦述明雙手舉棒一架,覺得沉重。
那摩刺左手戒刀又懸腰截來,述明又往下一掠,惡狠狠的戰了十餘合。馮剛看見秦述明面赤耳紅,非摩刺對手,便目視曹志仁,兩馬齊出。摩刺力敵三將,前擋後護,左遮右懺,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兵之力。何武又提着鐵棒飛騎上前,摩刺支持不住,忙虛幌一刀退下,口中不知唸誦了些什麼,霎時一陣狂風捲地飛來,吹得人翻馬仰,那邊兵將乘勢滾將進來。
秦述明等曉得是他的妖法,正思退避,卻只見風響沙飛,不見別樣。那風又時大時小的,便不怕他,奮勇上前,將他圍住。摩刺回身接戰,就不能使法,連風都沒有了,依舊是赤日青天。
眾將士得了這陣風,倒覺涼快,一個個鼓勇爭先。孟飛天、帶安又被褚虎、王大海殺了。摩刺的戰馬着了何武一捧,把他撞下馬來,眾人正要擒他,卻已影兒不見。海元等忙收兵敗下,姚霍武亦暫且收軍。
上了秦述明、褚虎、王大海、何武的功績。
呂又逵左臂着了海元一箭,及五百餘帶傷兵卒,都發往後營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