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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聽見的傳說,就來了十餘居人,這人方敢悄悄說出。眾居人內中有一老者說道:「遊方僧道,多有除妖捉怪的,也是緣法。大着膽尋間屋,住下這四個師父,再作計較。」本定道:「作甚計較?」老者也捫口不言。
居人說:「老頭子,你講又不講明,難道我們是不怕的。」本智笑道:「且依老翁借空屋住下再議。」師徒乃問:「宅子何處?」居人趑趄,欲走不走,待言不言,總是乍相逢,不識眾道神通,怕口快,惹惱妖精作怪。等了半日,方纔領着師徒到一空宅。
梵志住下,便問老者:「白鰻如何作怪?」老者道:「離村五里,就是巨黿港。這港口有個巫師居住,專與居人禳解災福。只因潮擁這鰻來,成精作怪,居人被它害得不安。若是師父有本事,可除得,便去惹它。
若無本事,莫動它也罷。」梵志道:「可有廟宇麼?」老者道:「無廟宇。若有廟宇,居人侍奉,便是降福正神。他卻只附着一個巫師。
惱了它,只求巫師,方纔免得。」梵志聽得老者之言,乃向徒弟說道:「這巫師便是怪鰻使從,要除它,須探巫師的來歷。」當下居人收拾齋供,師徒住在空宅不提。
卻說哪裡是白鰻作怪,原來是巫師有些幻法,煉的耳報,但凡居人有甚事情,這耳報便向巫師報說,因此居人若說他不是,便作威福,騙人祭祀,假托白鰻獲利。這日,巫師正與人祈禳,耳邊忽報:「地方遠來了四個遊方道眾,計較要除妖滅怪。」巫師聽得耳報,大驚,忖道:「好好的生意,何處道眾來此攪擾屍隨使一法,叫兩個徒弟,帶了四把鐵鉤子,走到梵志空宅處,把師徒四人,方纔要鈎着頭髮扯去。哪知他四人都會法術,手眼快的,一轉變,倒把兩個徒弟四腳四手倒吊起來。
好本智,手執着一條大棍,盤問他:“白鰻何故成精作怪?你們何故聽他役使?」巫師徒弟泣道:「哪裡甚白鰻,皆是我巫師設騙村人。師父們饒了我罷。我巫師卻也有些本事,只恐他不饒你。」本智笑道:「也罷,放你回去報信。」乃將鈎子放下,三人得命奔回,備細說出。巫師卻早已有耳報先知,大怒道:「何處野道,如此無禮!若不處他,怎在地方行教?」隨在港內取了些蚯蚓,共有二三十條,叫一聲:「變!」都變成大蛇,直奔梵志住宅,把一個宅子填塞將滿,都張牙吐焰,向師弟四個逼來。本定、本慧未曾提防,被蛇束手足,裹腰腹,掙扎不得。梵志與本智便使出法來,就把他前來鈎子一撒,叫聲:「變!」只見那鈎子,一把變十把,將蛇條條鈎出門外。
卻不曾救得本慧二人,被那蛇纏縛住了,不由得自己走出宅門,望港上巫師處去。居人不見是蛇,只見兩個小道捆手縛膊,就如妖精捉去的一般。梵志與本智見了,沒法救援,只得隨着本意二人,也來到港口。但見巫師立個壇場,坐在壇內,叫道:「白鰻大王吩咐,把遠來侮慢大王的野道,送入港內深水,賞賜小鰻。」跟去看的與居人老者,都上前哀求,說道:「遠來道眾經過此方,不識威靈,冒犯獲罪,望乞赦宥。居人願備牲醴祭奠謝過。」巫師道:「大王發怒,說爾等容留野道,亦當加罪。還為方便,太是無知。」說畢,又叫快把野道推入港內。只見本慧二人昏昏沉沉,兩眼看著師父。梵志忽然叫一聲:「本慧徒弟,何不仗出慧劍!本定徒弟,切莫要亂了刀哇!」又看著本智道:「徒弟,你為何不放出大光明來?」梵志一面說,一面口中唸唸有詞,把手望東連招了幾招,只見海港上陡然狂風大作。眾居人看了,個個立不住腳,都叫:「好大風!」怎見得?但見:
吼聲震地,聒耳轟雷,海揚波浪滾千層,樹連根葉飄萬迭。屋瓦飛空成蝶舞,行人竄耳作獐慌。那裡是:千林靜息鳥和鳴,但見的:八面威揚妖盡掃。
大風颳處,陡然本慧跳鑽走起,打得個壇場舉物粉碎。本定雄赳赳發作,倒把那巫師背捆起來。本智執着大棒叫:「巫師!你何處學來手段,敢在我們跟前鬥寶?」巫師卻也不慌不忙,把肩背一抖,猛然手內也執着一根大棒舞將起來,照着本智一棒打來。本智掄着棒劈空迎去。
他兩個在港岸上使出武藝,只見本智氣餒棒亂。這舞槍弄刀,卻是本慧二人原來在家本事,近又習學了法術,便掣出劍來,望巫師斲去。巫師徒弟甚多,一齊簇擁上前。梵志也拔出慧劍相敵,眾人攪閙一團。
眾居人看著說道:「原來都是些成精作怪的,冤家撞着對頭,必定看兩家誰勝誰負。」看著巫師敵不過本智,眾徒棄棒要走,被梵志使了一個縛魅神通,帶了巫師歸來空宅,審白鰻來歷。巫師乃實說道:“假托鰻精,要求祭祀“。眾居人方纔明白,卻又替巫師告饒。
巫師只是磕頭求釋,情願入門為個弟子。眾居人備齋拜謝。
梵志師徒辭別要行,乃問大路。居人指引:「過了巨黿港,轉過一山,山有重關,便通紅牆廟路前行。」梵志謝了眾居人。巫師惶恐,再不講白鰻舊話,卻隨着本智,要做個弟子。
梵志說道:「汝要皈依,吾亦不拒。但只是門徒已多,行道不便。汝既發心,此去到了大路。凡見青鸞摩雲,或是道士尋徒,你當為吾輸力。
吾自有報于汝。」乃附耳向巫師雲雲而去。後有譏梵志一心只是不忘趕道童者五言四句。詩曰:
長途行已遠,門弟久既收。
青鸞無翅跡,何苦法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