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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謊言,豈是為君之度?今朝我侄兒朝罷回來說,包卿已上本奏明眾犯了!」不知天子如何答話。正是:
前時父女交通惡,今日君王保不康。
第一百回 狄太后掃除君側 龐貴妃絞死宮中
詩曰:
君王溺愛庇龐洪,只是恨情妃子容。
幸有高年狄太后,嬌燒正法絞宮中。
當時狄太后說:「王兒,你休得謊言!我侄兒今朝上朝,說包拯本上除奸正法,無奈王兒不准,要把龐洪父女罪名改輕,怎說包卿未有本奏?你還來哄我為娘麼!”天子聽了,心中惶恐,只得轉說:「包拯確有本章,一時錯說他未有奏陳。」狄太后說:「王兒,既有本奏明犯人,定了什麼罪名?」天子說:「孫秀定了處斬之罪。」狄太后說:「如此太輕了!」又問:「龐洪定罪如何?」仁宗天子見問至龐洪之罪,就心中着急,就住口不言,難把他罪名說出。此時,龐妃在側,心如火灼,又如小鹿撞胸。
此時李太后雖是年高,性情不異少年,言說:「王兒為何默默無言,閉口不開?」狄太后冷笑說:「我也盡知王兒之意,捨不得龐妃小賤人。因女兒難傷他父,故王兒把罪名改輕的。」又呼:「李姐姐,這龐洪、孫秀不知與我侄兒有甚大仇,幾次三番,陰圖謀害,必要將他除了。幸得般般用計不成。
他二人謀害功臣也罷了,但龐洪身為極品,又是王親,不思盡忠報國,反受賄貪臓,暗通西遼,父女深受國恩,不圖報效,心向外邦。可記前時先王在日,王欽若私通外國,做下多少弊端!龐洪父女前轍後頭人。我想,宋朝天下非容易開創的。太祖勞盡多少心力,方得今日流傳四代,險些錦繡江山送在龐洪父女之手!王兒須不是我親生的,但用了三年哺養,方得育成人。
所以今朝講話,做得三分之主。龐洪父女串通誤國,斷然難容!包拯本奏必然依的。姐姐,你道愚妹之言是否?」李太后說:“狄賢妹之言,果也不差。包卿乃我宋朝的大忠臣,人人共知,斷事毫無私曲。
龐洪受了西遼禮物,要害有功之臣,倘然令侄遭其所害,遼王猖獗,復又興兵,還有何人抵敵?宋朝社稷必然讓與西遼。若是奸人常常在國,一輩忠臣焉能日日保存?若江山被別人占去,龐妃難以在枕邊作伴,相愛相憐,自有他人恩幸。王兒有何面目見先王的?若貪花好色,未有不為敗國之君。若不誅龐洪,眾臣不服,不斬龐妃,正為禍之根。」
原來嘉佑王前聽狄母后之言,後聞李母后之訓,他原乃心中明白,只因為著貴妃的花容美寵本是合意,同心陪伴,同衾六七載,枕上多少溫存態度,何忍將他一刀之苦?龍心納悶又驚惶。此刻,龐妃嚇得魂不附體,忙下跪哀求二位高年太后說:「臣妾父親伴駕多年,從無差錯。近因年老昏懵,作為有干國法,理正典刑。臣妾雖然德薄,但伴君數載,也無過處,一時錯聽父親之言,今日原該身首分開,但懇求太后娘娘開一綫之恩,好生之德,姑免了初次,留我殘生,感恩不淺。」狄太后喝聲:「小賤人一刻也難容!」李太后叫聲:「王兒,你保守江山為重,這妖燒妃子事小,何戀戀不捨?」仁宗天子無言可答。龐妃苦苦哀求,向狄太后連連叩首,只是不依,嚇得面如土色,手足如木。只得轉身求告曹皇后:「望娘娘與妾討一個面情,救得臣妾一命,世世不忘娘娘大恩!」曹後娘娘雖不是與他膠漆,也是兩不相干,況且在着君前,權做個假人情,實時隨身跪下,求懇太后娘娘說:「龐氏須然有罪欺君,但念他初次,還求太后娘娘饒他性命,臣妾亦感大恩。」狄太后喝聲:「休得多言,你是龐妃同黨的,不用你再言!」曹娘娘不敢再說,只得起來。
天子此時亦坐立不安,只得說:「母后哎,龐妃犯法,理該正法處斬,念他是個輕年女子,不明法律,萬般只看臣兒薄面,今日臣兒討個情,求免他一刀之苦,將他貶人冷宮如何?”狄太后想來:「王兒真乃溺愛這嬌嬈,今又仍留龐妃,龐洪罪也輕了,我將何話答應包拯?」便呼:「王兒,別的事情般般依你,若要留這小賤人,斷斷難依。我今做的三分主意,你終身怪着為娘罷!」即傳懿旨,令刀斧手速正典刑。貴妃哭倒在地,落下球冠,青絲披散,無限淒涼。膝行扯住萬歲龍衣:「望吾主看臣妾侍奉前日一場,救了臣妾一命的!」急得天子心中淒慘,料難解救,說:「貴妃哎,非朕不肯用情搭救你,只可憐你一時錯聽父親行惡。
今要過刀慘死,獨借你待孤一番恩情多少,今日身亡,孤心不忍。」龐妃說:「陛下哎,妾如今痛改前非了,從今以後不想錦衣安享,不思玉食風光。願留我殘生,甘心永住冷宮。」嘉佑王聽了這淒慘之言,腹內猶如刀割,想去思來,心中大憤。
回身又叫:“母后,望你大發慈悲,開恩一綫,饒他一死,永禁冷宮,情願將他父龐洪正了國法也罷,望母后準依臣兒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