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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龍目向左班一瞧,見了包公,開言說:「包卿,寡人命你審狄、楊之案如何?」包爺出班伏金階奏道:「臣包拯,奉旨審詢狄、楊這段案情,今已審明,特來複旨。有本章一道上呈禦覽。」天子說:「賜卿平身!」包爺謝恩侍立旁首。嘉佑王從頭至尾一一看明,口中不言,默然不語,暗說:「原來有這些委曲!」若問聰明不過者,天子也。
萬歲想,這龐洪做下此事,所以昨夜貴妃有此一番言語。若依國法,他為罪之首,是禍之魁。但若把他正了國法,龐妃面上不好相見,況且君無戲言,昨夜的話今已悔錯了。又將本章細看一回,立了一個主意,就叫聲:「龐卿!」龐洪說:「微臣在此。」即俯伏金階,猶如身蹈寒冰地俱震。天子說道:「你乃總振朝綱鼎鼐之臣,承燮理陰陽重任,身受國恩不淺,今已三十載。往常辦事件件不差,目下所為乃關國法。」這龐洪奸刁之人,聞聖上說他往日辦事無差,就順風而上說:「老臣罪該萬死。
求陛下念臣平日辦事無差,開恩一綫,臣沒世不忘。」天子說:「西遼黑利被狄卿殺了,他的妻飛龍欲報丈夫之仇,投為軍士,混進中原,你卻不該收留他,送楊滔認為親生女,奏朕賜婚,圖害狄青。所以包卿本上說朕主婚失于覺察,也該有罪了。」此時龐洪只是叩頭抖震石砫,天子見了,微笑想道:「世間有這樣的獃老東西!若依國法,原難寬恕,只因眾罪相牽,非同小可。」便叫聲:「包卿,這件事情審得明白麼?」包公奏道:「臣多已審明白了。只因龐國丈未有口供,故不曾定案。」萬歲說:「包卿,據你本上說,寡人做了主婚,該得何罪,卿且定來。」包公聽了,忙說:「陛下,臣所定罪,無非按律而行。
世無臣定君罪,只求聖上金批禦斷是了。」若問這位包爺,實也奇的,原不該把天子失于覺察奏上,只因他鐵面無情的,不怕風火。這人差了,只說差的;這人不差,只說他不差,再無一點私曲。所以包龍圖三字名揚天下,千古流芳,至今尚在。
此時,聖上又叫聲:‘包卿,寡人判斷起來,這一件事情認不得真。如若認真起來非但龐洪、楊滔有罪,而且寡人罪亦難免。就是飛龍乃外邦敵國人,冒混軍中進來,狄青身為主帥,重任之職,執掌軍中生殺之權,軍情隊伍必要留意稽查,因何被他混進王城?倘有別的變端,如何是好?狄青之罪與龐洪相次耳。崔卿、文卿相驗屍首之時,並無認得環眼九個,胡亂釘棺,相驗不實 ,豈得無罪?今日一枝動,百枝搖,君臣之罪,皆為一體。
認真起來,焉能輕恕!如今飛龍已殺,君臣之罪一概開消了罷。君無罪,臣也無罪。自今以後,君臣一心,永為相得。倘龐洪、楊滔再有差遲,定罪不饒他。”
包爺聽了天子之言,即出班說:「臣包拯有奏。」嘉佑王說:「談言已定,不必奏了。」此時天子為著國丈,連楊滔已得赦了。當下龐洪心頭放下,連忙三呼萬歲,謝過王恩。
只有包爺心內雖然不合,只是君言不得不依。今日除不得誤國欺君奸賊,諒他未必痛改前非的。倘或有些破綻,必要扳倒了奸賊,然後朝中方為清淨。只得勉強謝恩退朝。
有眾位王爺氣塞滿胸,在午門外嚷閙喧嘩。這國丈呼聲:「包大人,多承美意照察。老夫若非聖上洪恩,這個頭兒已滾下了。」包爺喝道:「老匹夫,休得猖狂!你欺君誤國,陷害忠良,生成人面獸心,依靠女兒的勢力,遺臭萬年。
你從今安穩頭顱,再做無法無天事,再試你女兒手段來!」國丈也不回言,回歸府內,心中大悅,道:「全憑女兒之力。」此刻包公回衙也嘆聖上偏私沒法。
又談狄爺回歸王府,將情告與母親,太太聽罷,嘆聲:「國出奸臣,非天子之福。欺君罔上,如同兒戲,生成一片狼心陷害忠良。兒啊,這非天子不明,只是寵愛這嬌饒妃子,既寵其女,難傷其父。日今雖是平陽大道,到底路近山林,防有虎狼的。」狄爺聽了說道:「娘言是了!」又聽得身邊眾將喧聲嚷閙,說聲:「可惱!可惱!龐洪、楊滔這等害人,還不將他斬首,說什麼認真不認真,這還了得!」眾英雄多已不服,七嘴八舌,喧嘩不止。千歲跑出中堂來勸解說:「你們不必喧嘩。龐洪靠着女兒勢力,楊滔依龐洪為頭,當今仁慈之主容他橫行無忌,播亂朝綱。」眾位將軍說:「千歲,若是仁德之君,赦些忠臣賢士方是仁德。
若今赦了龐賊,當今不想坐享這王位了。」狄爺喝聲:「胡說!前朝多少奸臣,過龐洪百倍,若到了罪惡滿貫,就不能逃脫。今日且由他罷上天必有報應的!你們不必多言。」是日,王府又來了眾位王爺,崔、文等多少忠臣前來賀着千歲脫離冤陷。
說起天子庇蓋龐洪不公,無非閒話,不題。
次日,狄爺來到南清宮,見過娘娘,說及此事。狄太后深恨龐洪,叫聲:「侄兒啊,出此大奸臣,在朝掌權,你要小心。古言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他為此行為,未必不深恨於你,必然還有算計,你須要小心提防他才好。」狄爺說:「侄兒領教。」說完辭別太后,一路思量:「全虧得包龍圖審斷明白,理當前往拜謝。」便一程直至包府,無非談着洪龐之話,短長之言,也不另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