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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黠者紿以癈肉燃燈,祈神祐,則可速愈,婦不知其紿也,竟癈肉燃之,越十餘日,祖姑目竟復明。夫受紿亦愚矣,然惟愚故誠,惟誠故鬼神為之格,此無理而有至理也;一為丐者王希聖,足雙攣,以股代足,以肘撐之行。一日于路得遺金二百,移盞匿草間,坐守以待覓者。俄商家主人張際飛,倉皇尋至,叩之語相符,舉以還之,際飛請分取,不受。
延至家,議養贍終其身,希聖曰:吾形殘廢,天所罰也,違天坐食,將必有大咎。毅然竟去。後困臥斐聖公祠下斐聖公不知何時人,志乘亦不能詳,士人云祈雨時有驗。忽有醉人曳其足,痛不可忍,醉人去後,足已伸矣,由是遂能行,至乾隆己卯乃卒。
際飛故先祖門客,余猶及見,自述此事甚詳。蓋希聖為善宜受報,而以命自安,不受人報,故神代報也。非似無理而亦有至理乎?戈芥舟前輩嘗載此二事于縣誌。講學家頗病其語怪,余謂芥舟此志,惟乩仙聯句及王生殤子二條,偶不割愛耳。
全書皆體例謹嚴,具有史法,其載此二事,正以見匹夫匹婦,足感神明,用以激發善心,砥礪薄俗,非以小說家言濫登輿記也。漢建安中,河間太守劉照妻,葳蕤鎖事,載錄異傳;晉武帝時,河間女子剖棺再活事,載搜神記。皆獻邑故實,何嘗不刪盠其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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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叔祖張公紫衡家有小圃,中築假山,有洞曰泄雲洞,前為盡菊地,山後養數鶴。有王昊廬先生,集歐陽永叔唐彥謙句題聯曰:秋花不比春花落,塵夢乃知鶴夢長。頗為工切。一日洞中筆硯移動,滿壁皆摹仿此十四字,拗捩欹斜,不成點畫,用筆或自下而上,自右而左,或應連者斷,應斷者連,似不識字人所書,疑為童稚遊戲,重堊鐍而其戶。
越數日,啟視復然,乃知為魅。一夕,聞格格磨墨聲,持刃突入掩之,一老猴躍起沖人去,自是不復見矣。不知其學書何意也。余嘗謂小說載異物能文翰者,惟鬼與狐差可信,鬼本人,狐近於人也,其他草木禽獸何自知聲病,至于渾家門客,並蒼蠅、草帚亦具能詩,即屬寓言,亦不應荒誕至此。
此猴歲久通靈,學人塗抹,正其頑劣之本色,固不必有所取義耳。
卷八 如是我聞二
先叔儀南公言,有王某曾某,素相善。王艷曾之婦,乘曾為盜所誣引,陰賄吏斃于獄。方營求媒妁,意忽自悔,遂輟其謀,擬為作功德解冤,既而唸佛法有無未可知,乃迎曾父母妻子于家,奉養備至,如是者數年。耗其家貲之半,曾父母意不自安,欲以婦歸王,王固辭,奉養益謹。
又數年,曾母病,王侍湯藥,衣不解帶,曾母臨歿曰:久蒙厚恩,來世何以為報乎?王乃叩首流血,具陳其實,乞冥府見曾為解釋。母慨諾,曾父亦作手書一札,納曾母袖中曰:死果見兒,以此付之,如再修怨,黃泉下無相見也。後王為曾母營葬,督工勞倦,假寐壙側,忽聞耳畔大聲曰:冤則解矣,爾有一女,忘之乎?惕然而寤,遂以女許嫁其子,後竟得善終。以必不可解之冤,而感以不能不解之情,真狡黠人哉。
然如是之冤有可解,知無不可解之冤矣。亦足為悔罪者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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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兄旭升言,有丐婦甚孝,其姑嘗饑踣于路,而手一盂飯不肯釋,曰:姑未食也。自雲初亦僅隨姑乞食,聽指揮而已。一日同棲古廟,夜聞殿上厲聲曰:爾何不避孝婦,使受陰氣發寒熱?一人稱手捧急檄,倉卒未及睹。又聞叱責曰:忠臣孝子,頂上神光照數尺,爾豈盲耶?俄聞鞭箠呼號聲,久之乃寂。
次日至村中,果聞一婦饁田,為旋風所撲,患頭痛。問其行事,果以孝稱。自是感動,事姑恆恐不至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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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升又言,縣吏李懋華,嘗以事詣張家口,于居庸關外夜失道,暫憩山畔神祠,俄燈光晃耀,遙見車騎雜盢,將至祠門,意是神靈,伏匿廡下。見數貴官併入祠,坐左側似是城隍,中四五座則不識何神。數吏抱簿陳案上,一一檢視,竊聽其語,則勘驗一郡善惡也。一神曰:某婦事親無失禮,然文至而情不至;某婦亦能得舅姑歡,然退與其夫有怨言。
一神曰:風俗日渝,神道亦與人為善,陰律孝婦延一紀,此二婦減半可也。僉曰:善。俄一神又曰:某婦至孝而至淫,何以處之?一神曰:陽律犯淫罪止杖,而不孝則當誅,是不孝之罪重於淫也。不孝之罪重,則能孝者福亦重,輕罪不可削重福,宜舍淫而論其孝。
一神曰:服勞奉養,孝之小者;虧行辱親,不孝之大者。小孝難贖大不孝,宜舍孝而科其淫。一神曰:孝大德也,非他惡所能掩;淫大罰也,非他善所能贖。宜罪福各受其報。
側坐者罄折請曰:罪福相抵可乎?神掉首曰:以淫而削孝之福,是使人疑孝無福也;以孝而免淫之罪,是使人疑淫無罪也,相抵恐不可。一神隔坐言曰:以孝之故,雖至淫而不加罪,不使人愈知孝乎?以淫之故,雖孝而不獲福,不使人愈戒淫乎?相抵是。一神沉思良久曰:此事出入頗重大,請命于天曹可矣。語訖俱起,各命駕而散。
李故老吏嫻案牘,陰記其語,反覆思之不能決。不知天曹作何判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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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曲江言,鄰縣一嫠婦,夏夜為盜撬窗入,乘夜睡污之,醒而驚呼,則逸矣。憤恚病卒,竟不得賊之主名。越四載余,忽村民李十雷震死,一婦合掌誦佛曰:某婦之冤雪矣。當其呼救之時,吾親見李十躍牆出,畏其悍而不敢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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