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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高宗安葬乾陵,即以仁軌靈櫬陪葬。仁軌不失為忠,故敘筆亦較詳。武氏又恐廢太子賢,出居巴州,或有謀變等情,會賢作《黃台瓜詞》云:「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武氏越疑他怨望,密囑將軍邱神積,馳赴巴州,逼令自殺,佯貶神積為疊州刺史,自至顯福門舉哀,追復他雍王舊爵。
賢封雍王,見二十八回。復尋召神積為金吾將軍,宮廷始知武氏殺賢事。賢既殺死,復猜忌廬陵王哲,令出居房州,再徙至均州。進兄子武承嗣元爽子。
為太常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承嗣請追尊祖考,創立七廟,裴炎入諫道:「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應自私所親,漢呂氏崇封產祿,因以致敗,太后難道未聞麼?」武氏怫然道:「呂氏濫封母族,原足致亡,我是追崇亡親,有何妨礙?」裴炎又道:「凡事當防微杜漸,不應自開端緒,還乞太后明鑒!」武氏始終不從,且有恨裴炎意。嵩陽令樊文揣摩迎合,獻呈文石。武氏命列置朝堂,作為瑞征。
尚書右丞馮元常奏言:「樊文跡涉諂詐,不可誣罔天下。」說了數語,被黜為隴州刺史。嗣是內外臣僚,侈言符瑞,武氏即下敕改元,稱為光宅,旗幟俱從金色。稱東都為神都,大易官名,尚書省改稱文昌台,仆射改稱左右相,六部為天地四時六官,門下省為鸞台,中書省為鳳閣,侍中為納言,中書令為內史,御史台分為左右肅政台。
此外大小官制,亦一律變更。遂尊五代祖武克己為魯國公,妣為夫人,高祖居常為北平郡王,曾祖儉為金城郡王,祖華為太原郡王,父士彠為魏王,妣皆為妃。在洛陽建立五廟,歲時致祭。進武三思為右衛將軍,三思系元慶子,即承嗣從弟。
還有武攸暨武攸寧武攸歸武攸望等,俱靠着太后家族,連類陞官。武氏前曾貶死二兄,此時胡竟變計?想由承嗣等善諛而來。諸武用事,內官多受排擠,外官又多遭貶斥。李積孫敬業,襲爵英國公,本任眉州刺史,被貶為柳州司馬。
弟敬猷為盩厔令,亦致免官。給事中唐之奇,貶為括蒼令,詹事府司直杜求仁,貶為黔令,長安主簿駱賓王,貶為臨海丞,御史魏思溫貶為盩厔尉。數人俱作客揚州,同病相憐,遂協謀起兵,借匡複廬陵王為名,推敬業為統帥,思溫為謀主,悄悄的舉起事來。武氏原是應討,但因失職舉事,未免有私,故敘筆亦含貶意。
思溫想了一法,先令私黨監察御史薛璋,一作仲璋。求使江都,既得此差,又令雍州人韋超,訐告揚州長史陳敬之謀反。璋立收敬之系獄,敬業矯稱揚州司馬,是說奉旨讞獄,提出敬之,把他殺死。當即開府庫,赦囚徒,復稱嗣聖元年,立起幕府三所,一名匡複府,一名英公府,一名揚州大都督府。
敬業自稱匡複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事。令唐之奇杜求仁為左右長史,參軍李宗臣及薛璋為左右司馬,魏思溫為軍師,駱賓王為記室,且求得一人貌類廢太子賢,置諸軍中,詭說賢尚未死,逃難至此,令他起兵。理直氣壯之事,何必作此鬼祟。州民頗聞風響應,旬日間得眾十餘萬,乃令駱賓王,草起檄文,移傳各州縣,東南大震,武氏聞警,正擬遣將往討,忽接到檄文一紙,即隨手展開,但見上面寫着: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宮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後於翬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
武氏看到「弒君鴆母」句,微笑道:「我何曾有此事?含血噴人,有哪個相信呢?」檄文中惟此語近誣,故特借武氏口以辯駁之。
又覽將下去,便是: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漦帝后,識夏廷之遽衰。
武氏又自言自語道:「話雖未確,對仗卻很是工整哩。」再看下去:
敬業皇唐舊臣,公侯塚子,奉先君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山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複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頽,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公等或居漢地,或協周親,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于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誰托?
武氏又道:「好筆仗!」轉顧左右道:「這篇檄文,不知是何人所作?」有一人介面道:「聞是駱賓王手筆。」武氏嘆道:「有此文才,反令他流落不偶,這豈非宰相的過失麼?」檄文痛斥武氏,她卻未嘗動怒,反說是宰相之過,可見武氏雖是女流,奸雄不亞曹操。再看下去,就是末段文字,辭云:
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究是誰家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