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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左右搜之,搜出召齊之書。荀瑤亦拿趙稷前來,趙鞅親搜涉濱,亦得召鄭之書,即令囚趙稷、涉濱。四家甲士,鼓噪殺入皇城。出公聞知,仰天嘆曰:「此天覆晉室也!」遂單騎出奔,遇荀瑤于城下。
瑤大罵:「昏君,我等有大功于晉,爾反召兵攻我!」劍斬出公于馬下。遂打入宮中,滿朝文武,各個逃命,眾卿遂有滅晉之心。趙鞅曰:「不可!宜立新君,我等伏守臣職,方免鄰國舉兵。」眾然之,遂立昭公之孫名驕即位,是為哀公。
哀公見四卿強橫,不敢登位。趙鞅曰:「先君無道,無故召鄰國以攻我國,故臣等同誅之,非臣敢行篡弒,今內亂既定,主公宜嗣大位,不必推延。」哀公方升正坐,鞅等乃率文武朝賀,群臣或有不肯入朝者,瑤謂鞅曰:「群臣不朝者必然謀陷我等,宜斬趙稷、涉濱號令朝門外言:群臣不朝新君者,必與趙稷同謀,我必誅之!」鞅從其言,斬趙涉二人之首,掛于朝外,號令群臣,群臣恐懼,皆入朝哀公。忽報吳王遣使至言:「請會于黃池!」哀公辭不赴會。
鞅曰:「吳王伐齊破楚,將與中國爭霸,晉為盟主,若不赴會,必失霸權!臣等願保主公會吳,萬無一失!」哀公方備車駕,同文武赴黃池之會。
時諸侯皆至,吳有矜傲之意,趙鞅告哀公曰:“吳王矜伐齊之威,有獨霸之意。大王宜先定盟,不可與其奪我中國之權。
”哀公曰:「然!」諸侯既登壇序爵而坐,吳王謂眾諸侯曰:「寡人先祖乃周室之長,公等皆周室諸侯,今日中國盟主,固當寡人主之。」趙鞅歷階而上,對吳王曰:「吳國周室之長,晉為諸侯之伯,今日主盟還是寡君為之!」吳王不從,晉哀公必欲主盟,二國群爭,至日斜不決。忽吳有哨馬來報曰:「越王勾踐,見主久出,乘虛殺入我國,彌庸引兵出敵,已被生擒,今群臣堅守,拒于笠澤,望王速抽兵保守!」吳王聞知大驚。
又恐諸侯乘此皆叛,乃詐詈曰:「勾踐歲納貢稅,助兵伐齊,焉有此事?匹夫虛張,罪合當誅!左右梟之!」胥門巢仗劍斬卻七卒。晉君臣曰:「吳王神采俱失,必有亡國之兆,與爭何益?」乃讓吳為盟主,諸侯辭歸本寨。
是夜,吳之告急文書連次不絶,吳王召伯嚭議之。嚭曰:「星夜班師保國!」吳王曰:「倘諸侯乘此追之,則我內外受敵,豈不危哉!」但不知吳越戰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勾踐三年滅吳國 范蠡扁舟歸五湖
伯嚭曰:「今夜令各寨虛張火炬,詐鳴金鼓,以疑諸侯,我兵星夜班師,方免追擊之患。」吳王然之,依計號令,星夜拔寨東歸。及天明,諸侯請吳王辭別,則空寨而已。諸侯皆曰:「吳王矜傲太甚,可乘勢追擊!」越鞅曰:「諸侯合好,不可背盟,吳主驕傲,彼自喪國,何必我等追之?」於是,諸侯各歸本國,獨陳閔公懼吳之威,乃領本國之兵,隨後救吳。
卻說吳王歸至蘇州,文武出郊迎接入城,朝賀已畢,群臣俱言,越兵勢勇,速宜謀戰守之策。吳王問群臣:「何人屯兵拒越?」群臣曰:「今彌庸被擄,獨王孫駱一支兵在!」伯嚭急奏曰:「大駕親征,方可退兵!」吳王遂令胥門巢為先鋒,展如、專毅為保駕,大發二十萬兵,殺奔吳江下寨。
時,越王志在雪恥,與范蠡、文種養兵練將已十餘年。至是,百姓願從出征者三萬人,合兵只有一十五萬,然皆為國報仇,一以當百,所以一戰而擄彌庸,及吳王抽兵出敵,范蠡獻計曰:「吳伐齊遠歸,疲弊勞苦,必須速戰!」勾踐大喜,范蠡令後庸、皋如各領水軍三萬,夜渡于吳江左右,又令苦成引馬軍五千,屯于沒地,以阻吳兵歸路,又令大將稽郢、疇無餘各率艨艟之艦五十艘,以備馳戰,諸將依計而行。
是夜天清月朗,越王與文種、范蠡、計倪、程皓一班文臣,游于舟中,仰觀天象。少頃,一派火光自北而南,流于鬥宿之間,王顧從臣曰:「此何物也?”太史計倪曰:「此亡吳之兆也!」王曰:「何謂也?」倪曰:「臣觀天象,歲德在越,災火臨吳,主越伯之驗也!」王笑曰:「果如此言,則孤數年之恨,自是可釋矣!」范蠡曰:「非特天象,臣以人事觀之,吳亦當亡!」王曰:「何謂也?」蠡曰:“夫差荒淫,百姓怨苦,軍士疲勞,今吳郊又荒,野無顆粟,欲使饑困疲乏之民而戰之,必無鬥志,有不亡者鮮矣!」
越王大喜,遂取酒暢飲至五更,親自披掛,左帶謳陽,右帶程皓,橫槍立於船上,號令三軍,將數百舟鼓噪而渡。吳兵聞之,攤開戰船以待。吳王遙謂越王曰:“子忘會稽之事乎?
爾君臣陷于谷室,吾憐而赦之,今乃不懷德而反興兵犯界耶?”
越王對曰:「孤自會稽一恥而歸,臥薪嘗膽,夢寐不忘!」吳王怒曰:「勾踐背義,諸將何不為我斬之!」專毅引兵殺至,程皓迎敵,而兩邊戰船一來一往,不分勝負。越將謳陽抬起弓箭射斷吳船,吳船順流而去,程皓復射一箭,專毅落水而死。
越兵數百戰船,一齊殺進。吳將王孫雄、胥門巢引弓弩射之,越船不能前進。范蠡白旗一麾,諸稽郢被重鎧引艨臆大艦數十艘,突入吳舟,亂箭對面而射。諸稽之舟與吳舟尚隔一丈之水,踴身跳入吳舟,斬胥門巢。
用力一招,疇無餘督進大戰,衝入吳陣。吳舟覆水者二百餘艘,傷者不計其數。三江水面,屍浮河壅,血染波紅;哀哭之聲,如激怒之潮。明人高啟有詩云:江上山不改,江邊台已傾,越兵來處路,江水尚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