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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無故稱為貴人,未免擬非其倫。況且小可毫無才幹,不能奮發有為,創建事業,揚名四海,只落得長途奔波,覥顏向人,哪裡敢當這貴人兩字,還請上人不要如此稱呼,使小可聽了,十分汗顏,無地容身!」老僧道:「此事早有定數,不過時機未至,龍困淺水,尚缺風雲;一旦得了機會,自然飛黃騰達,無人能及,此時何必過謙呢?」一面說著,邀匡胤在方丈處坐下。小沙彌獻上茶來。匡胤喝着茶,詢問老僧的姓名,老僧答道:「老衲自幼出家,世事久已拋棄,迄今年逾百歲,哪裡還記得俗家姓名;不過當年出家的時候,本師曾代老僧,取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義,起個法名,喚做大空,因此人家都叫老僧為大空和尚。」匡胤問道:「上人壽過期頤,道行高妙,必然能知過去未來之事。小可愚昧,未知將來結局如何,還求上人指示迷途,加以教誨,就是萬幸了!」老僧道:「赤光繞室,已呈預兆;奇香不散,早有異徵;點檢作天子,已有定數,後福正是不淺,結局何用憂慮呢!」匡胤見老僧竟將自己出生時的赤光異香都說了出來,好似目睹一般,不覺十分驚詫!只有所講的點檢作天子那句話,心內不甚明白,便追問道:「上人所說的點檢,究竟是何人物?小可生性愚魯,不能懂得隱語,還請上人明白指教,以釋我疑,那就感激得很了!」老僧微笑道:「天機不可泄漏,日後自然明了,老僧饒舌,已經罪過了!」匡胤道:「未來之事,深恐泄漏天機,致幹上蒼罪譴,恰不必去談它,但是小可此時窮途躑躅,進退兩難,未知向哪一方面行去,可以碰到機緣能夠得志,這是指點迷途,救拔眾生的事情,略略談論,想必無其妨礙。」老僧毅然答道:「此刻機會將到了,只要再向北方進行,自有奇遇。」匡胤聽罷,沉吟了半晌,低頭不語,現出十分躊躇的樣子,老僧不待詢問,早就明白匡胤為難的緣故,遂即說道:「但請放心,不用憂慮。
區區盤纏乃是小事,老衲自當代為籌備。」匡胤謝道:「萍水相逢,便承上人資助,小可心下如何得安呢!」老僧道:「結些香火因緣,也是老僧份內之事,何必心下不安呢!今晚權請在敝寺暫宿一夜,明日即當送行,免得錯過機會,又要多費周折。」說畢,遂喚小沙彌近前吩咐道:「你引這位貴客至客房內暫時休息一下,並命廚房備飯款待休得怠慢!」小沙彌答應了一聲,便代匡胤拿了弓箭包裹,請他往客房裡去,匡胤起身向老僧致謝告退。老僧扶了錫杖,款款的送出門外,自回方丈。
匡胤同了沙彌來到客房,見是一間小小的房屋,內中床帳被縟,色色俱備,並且收拾得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十分清淨。匡胤接連趕了好多天的路,在途中所受的塵氛之氣,到了此處,不覺一掃而空,心內很是爽快!忙將身上的塵埃拂拭乾淨,坐在房裡,飲了杯茶,那小沙彌已攜進一個燭台,擺在桌上,用火將燭點上,把桌子揩拭一下,隨後出去,搬入晚飯,將菜餚碗箸安排齊整,回身對匡胤道:「貴客請用晚膳。」匡胤腹中正覺饑餓,便狼吞虎嚥的大吃一陣,吃得腹中已飽,方纔把碗筷放下。等到小沙彌將殘餚撤去,送上臉水,匡胤淨過了臉,身體已覺疲乏異常,遂將被縟取過,倒身在床上呼呼睡去。
只因行路辛苦,連日在鄉村人家借宿,沒有好好的睡眠,今天在這客房裡面,覺得甚是舒服,所以一會兒睡着,竟是貪眠忘曉,及至一覺醒來,已經紅日當窗,連忙披衣坐起道:「怎麼一覺睡至此刻方始醒來!豈不有誤行程麼?昨晚那個老僧,曾言今天送我動身,免得錯了機緣,倘因起身遲延,把際遇錯過,那就追悔莫及了!」一面說著,走下床來,早見小沙彌送進了面盆手巾,侍候梳洗。梳洗方畢,早又搬進早餐,匡胤隨意吃了一會兒,遂即整衣出外,徑向方丈而來。
老僧已扶着錫杖,在那裡守候。兩下相見,互相問了早安,便邀入方丈坐下。匡胤唯恐錯過機緣,急欲告別登程。老僧笑道:「貴客休要性急,從來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斷乎沒有差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