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父母對弟弟十分呵護,他也害怕父母責怪。所以,吳三鳳、吳三桂一直不冷不熱,平平淡淡,相安無事。
一晃三年過去了。已滿十五歲的吳三鳳以父蔭自然入軍,隨父親出征作戰。十二歲的吳三桂留在家裡,卻又做出一件令人咋舌的奇事。
吳三桂練武,以刀為主。就在他十二歲時,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段精鋼,一段烏鐵,一塊古銅,又不知從哪裡請來一位神秘的工匠,竟在家裡吃住三個多月,打成一把其形如月鈎,其體如精金的百煉刀!
在中國兵學理論中,刀為百兵之王,槍為兵中之聖,劍為兵中之神。刀與槍,即是兵學中的「萬人敵」武械。這是楚霸項王首先講出的一句驚世之語。刀在戰國時代尚未成為主要武器,尤其沒有成為馬上大將手中的長武器。
那時候,主要是長矛、大戟、長槍作為長武器。
西漢以後,使刀名將輩出。
大將彭越使大刀威震楚漢;楚霸王帳下大將龍旦,使刀勇冠三軍;西漢馬援,東漢馬武、姚期,均是使刀名將;三國時更是刀的時代,刀聖關羽、許褚、顏良、凌統、甘寧、樂進、曹洪、夏侯淵、黃忠、呂蒙、程普、黃蓋、鄧艾、張遼、夏侯霸、關興、周倉、關年……使刀者不可勝數,而以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傳之千古!其後歷代,大刀將英傑輩起,刀成為名副其實的百兵之王。
而吳三桂的刀,卻不是關公式的笨大刀。他的刀是適用於騎兵野戰的斬將刀。
這種刀比大刀短,比步戰鬼頭刀略長略輕略細,比劍厚重長大。這種刀几乎是古代吳鈎的擴大加重。它是彎月形的長刀,輕靈威猛,近戰尤宜。
明清時代,那種由大將單騎陣前決戰幾個回合定勝負的古典戰式已成陳跡,集團騎兵衝鋒成為主要的戰陣決戰方式。那種運轉不靈的大刀長槍在這時都相應改變了形式。這種改變,正是現代騎兵戰刀的前奏。
然而,真正讓人震驚的是,這把刀竟然重有
20多斤!
一把
20多斤重的彎刀,要單手揮舞,劈殺自如,那需要多麼強健的體魄與超人的神勇。
吳襄這位久歷戰事,而今已是總兵大將的驚詫正在於此。他隱隱感到,兒子將是一員曠世虎將!
十五歲時,吳三桂也像哥哥那樣入伍當兵,不久,成為一名例行受封的小小邊將——千總。
十五歲的吳三桂當上邊將千總後,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訓練兵丁上,可這些兵丁無論怎樣訓練總是讓他很難滿意。
吳三桂記得他與師父——沉江鎖,在咸陽客店那一夜,那五條青年漢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當時那五條漢子手握短刀撞開門撲進來,被師父用撒出去的竹筷消滅,可那五個漢子的凶狠、冷靜、殘忍讓他生出了許多敬佩。他想要是自己有這樣一支人馬,沖在隊伍的前面,殺入敵陣,取人首領,那該多好呀!
可要物色這樣的人太難,有的漢子雖然彪悍勇猛,可缺少冷靜,缺少殘忍與凶狠,更缺少忠誠,不能對主人的話惟命是從。
吳三桂在咸陽客店所見的那五個漢子是丁奉財花了十年時間的心血所訓練出的殺人機器。吳三桂就需要這樣的人——殺人機器。
吳三桂在遼東軍中,民間四處收羅這樣的人材,可一個個都讓他失望。
有一天他隨父親一塊去一個小縣的縣官家裡作客,酒過三巡後父親與縣官的小妾們一塊打牌。他無所事事便四處閒溜,走進了縣衙的後房——監獄。吳三桂老遠就聽到有人喊「冤枉」的聲音,便信步走了進去。
獄卒都認得他是縣太爺的貴客,知道他是總兵大人的少爺,問都沒問就讓他進入了關押犯人的監獄。
牢裡沒有燈,一片黑,不見天、不見地、不見自己。
吳三桂稍站了一會眨眨眼才適應裡面那微弱的光線。睜大眼睛仔細看,牢房的地面比外面的土地低矮得多,甚至比那城壕還要低,因而非常潮濕。只有一兩個小小的窗孔可以透光,窗孔是開在高高的、囚犯舉起手來也夠不到的地方。從那窗孔裡透進來的一點天光,非常微弱,即使在中午時分,也是若有若無;在傍晚時監獄以外的其他地方天還沒黑下來,這裡早就變成了烏黑。
……
吳三桂借從那窗孔進來的光,看到走廊裡有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裡慢慢爬動,囚牢裡的每一個牢間都關着人犯,一個衣衫襤褸,肩胛骨突起,全身滿是鞭打留下的傷痕,有的在呻吟、有的在狂叫、有的如死屍一樣一動不動的躺着;有的瘦骨嶙峋得跟一具骷髏差不多,胳膊和腿還固定在四根石砫上的鏈條上。有的奄奄一息,張大嘴正在吐出最後一口氣。
吳三桂越往獄牢裡面走,那臭氣哄哄的味道熏得他直想嘔吐,可他忍着,一個牢房一個牢房看各種樣子,各種悲慘表情的犯人。
吳三桂順着走道走到盡頭,在最頂頭的一間牢獄裡的一個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這牢裡只關着這囚犯一個人。而且牢房也有幾分特殊。
這牢房約莫有一丈見方,牆壁都是用一塊塊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鋪成,門窗的柱子都是手臂粗細的生鐵條,牆角落裡放著一隻糞桶,吳三桂遠遠地就聞到了那糞桶所散髮出來的臭氣和霉氣。
犯人魁梧雄壯,面朝裡坐著,吳三桂無法看清他的樣子。
吳三桂看著此人的背影就心生迷惑,他走上前去,把手握住涼涼的鐵檻,對那囚人朗聲說道:
「兄台,我可以和你說句話嗎?」
吳三桂想看看這犯人的樣子。
那犯人沒聽見一樣,頭仍朝裡,理也不理吳三桂。
吳三桂對這樣堅強的人,越發生出一種愛慕之心,復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