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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知東王所作所為,諸將多有不服,必有伺其後者。去年九月十六,是東王千秋聖誕,大宴同僚,有許多歌頌東王者,韋昌輝聽得,面帶怒容。便當眾罵道:「方今天下未定,為臣子當各自勉勵,不宜互相阿諛。若如此恐非國家之福也。」蕭王妃在內聽得,便知北王大不滿意于東王。遂與北王吉妃來往更密,以探北王舉動。
那日北王韋昌輝二更時分,方自朝上回府。吉妃問北王因甚事如此回遲?北王亦知吉妃,常與東王妃來往,故從不以機密相告。當下就糊塗答應:「此國家大事,爾婦人何必多問?」吉妃愈疑。然吉妃素知北王性暴,此時亦不敢多言。也是合當有事,適東王有書送到北王府。北王看罷,因信中押名有九千歲字樣,北王怒道:「誰是九千歲?某卻不認得。」左右答道:「此東王府束書也。」昌輝更怒道:「東王者,天王之所封。九千歲者,誰人之所•贈?此豎子殆欲為王莽也。奈北王尚在何?」說罷悻悻。吉妃聽得,遂託故歸寧。是時吉文元已領兵出征。
其妻吉夫人,乃部雲官之侄女;其母乃
第四十六天將伍文貴之姑。是時適同在府中。吉妃先謁其母。伍氏見吉妃回
來,母女之間,自不免談及機密事。那伍氏本來識得大體的,吉妃在言語間忽然問道:「父母與丈夫孰親?」伍氏道:「未嫁時以父母為親;既嫁之後,當以丈夫為主。」吉妃聽得默然,旋即辭出。伍氏見他問得好生奇異,隨又見他往見吉文元之妻室吉夫人,那吉夫人迎吉妃坐下。吉妃又猝然問道:「兄妹與夫妻孰親?」吉夫人聽得此言,料有些來歷,故意答道:「兄妹是同姓的,夫妻是不同姓的,又何勞多說?」吉妃道:「吾兄非靠東王九千歲為生活者乎?」吉夫人曰:「然。」吉妃道:「若東王不在,吾兄究可自全否?」吉夫人口:「恐不能也。」吉妃道:「然則吾兄危矣!」說罷起辭而出。吉夫人聽到這裡,心內十分疑惑。奈吉丞相出征,無人商酌。
正在納悶間,忽報東王蕭妃至。吉夫人忙請進裡面。寒暄後,就把吉妃所說的話,對東王妃細說出來。東王妃道:「此何必疑哉!蓋北王欲殺東王久矣。但東王有可殺之道。然請夫人早晚打探吉妃,為我偵悉北王舉動,吾自有計對之。但不宜泄漏,否則吉妃且不免矣!」吉夫人領諾。東王妃遂回。
自此吉夫人每到吉妃處,或一二天往一次,或天天往一次不等,韋昌輝知有些原故。就因知吉妃與吉夫人,平日最少來往,今一旦來往甚密,早動了思疑。故吉夫人到時,北王竊聽了多次,也常有談及東北兩王交惡的事。昌輝聽得大驚,暗忖事機不密,險些喪在兩夫人之手。此事若不速行,反為自禍耳。那一夜韋昌輝進房,就故意向吉妃搖頭嘆息,吉妃急問何故?昌輝道:「東王將殺我矣!」吉妃驚道:「此事妾不知。既有這點風聲,妾明日即往東王府,託名探候蕭妃,就偵探何如?然後報知王爺便是。」昌輝道:「你好多心!夫人孰不愛其丈夫?誰似你這般愚拙,要把丈夫事泄出來,恐東王妃決不肯露出。」吉妃不覺哭道:「王瘋耶!誰曾把王爺事機泄漏?休枉屈妾也。」昌輝怒道:「韋某是顧國不顧家,重公義薄私情的人。殺一婆娘,只如兒戲爾。不聞桂平逃獄之事耶?速休瞞我。」且問:「吉夫人連天到我府裡,究因何事?」吉妃聽了,料知情事敗露了,即作色說道:「姑嫂往來,亦人情耳。況家兄與王爺尚屬同僚乎?」韋昌輝沉吟少頃,隨笑說道:「日前不往來,近日乃如此密交,究是何意?」吉妃又說道:「適因母病,妾不便多行,故往來問訊耳。」韋昌輝怒道:「前言猶可,今直如此相欺耶?既是爾母有病,自可多使府役往來,何勞吉夫人跋涉?且爾之母,即吾之岳母也,有病胡不說及?也罷,明天你在這裡,待本藩親造吉府,謁見令堂,回來再說。」吉妃聽了,揮身抖戰,只是哀求恕罪。
昌輝不答,一宿無話。次早,即將吉妃閉在一房,並囑守門的府裡人,不准出進。如有來謁的,一概擋駕。先將各門關鎖,再令其弟韋昌祚守頭門。
昌輝自往吉府。
到時伍太君,接進裡面,同以來意。昌輝道:「特來問候。」伍大君聽罷,不以為意。韋昌輝見伍氏並無病容,料知有詐,坐不多時,即自辭出。昌輝回府,即向吉妃道:「本藩往謁令堂,令堂病得十分危殆,爾言果不謬也。」吉妃聽罷,面無人色,昌輝仍閉鎖房門,隨復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