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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出師受律,應機誅殄,一朝蕩平,永清吳越。於是置淮南行台于壽春,命晉王廣、秦王俊、清河公楊素皆為行軍元帥。廣出六合,俊出襄陽,素出永安,韓擒虎出廬州,賀若弼出廣陵,凡總管九,士兵五十一萬八千,皆受晉王節度。東接滄海,西距巴、蜀,旌旗舟楫,橫亙數千里。又命高為晉王元帥長史,一應軍事,皆取決焉。十二月,隋軍臨江。問薛道衡曰:「今茲大舉,江東必可克乎?」道衡曰:「必克。郭璞有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後與中國合。』
今此數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寶荒淫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總為相,唯事詩酒,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任蕭摩訶、任蠻奴為大將,皆一夫之勇耳,三也。
我有道而大,彼無道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捲之勢,事在不疑。」忻然曰:「得君一言,成敗之理,令人豁然。」九年正月朔,陳主朝會群臣。大霧四塞,入人鼻皆辛酸。陳主昏睡,至晡時乃起。
是日,賀若弼自廣陵引兵濟江,韓擒虎自橫江宵濟,採石守者皆醉,遂克之。晉王廣率大軍屯于六合鎮桃葉山。楊素率水軍東下,舳艫被江,旌甲 耀日。素坐平乘大船,容貌雄偉,陳人望之,皆懼曰:「清河公即江神也。」於是賀若弼自北道,韓擒虎自南道,二路併進。緣江諸戍,望風盡走。弼進據鐘山,頓兵白土岡之東。總管杜彥率步騎二萬,與擒虎合軍,屯于新林。
時建康甲士,尚有十萬。後主素懦怯,不達軍事,台內處分,一任施文慶。文慶懼貽帝憂,凡外有啟請,率皆不行。於是諸將解體,出降者相繼。
擒虎自新林進兵,陳將任忠迎降于石子岡,導擒虎入朱雀門。城中文武皆逃,無一拒者。後主聞城破,與張、孔二妃避匿于井。軍士搜得之,遂與二妃同被執。
陳遂亡。三月己巳,大軍班師,發陳君臣及後宮嬪禦皆詣長安。辛亥,帝幸驪山,親勞旋師。奏凱歌入都,獻俘于太廟。
帝坐大殿,引叔寶于前,及太子諸王二十餘人,司空消難以下,至尚書郎二百餘員,責以君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寶及其群臣並愧懼伏地,屏息不敢對。既而宥之。先是消難降周,與帝有舊,情好甚篤。
天元時,帝引而用之,得為隕州總管。及平陳,消難被執,特赦其死,斥為樂戶,二旬而免。猶以舊恩引見,尋卒於家。庚戌,大封功臣。
禦廣陽門賜宴,自門外夾道,布帛之積,達于南郭。頒賜各有差,凡用三百餘萬段。給復江南十年,蠲免餘州一年租賦。又詔宇文洛已承周後,而齊、梁、陳宗祀廢絶,命高仁英、蕭琮、陳叔寶以時修祭。
所須器物,有司給之。蓋自晉代以來,南北分裂,東西割據,垂三百餘年。至隋氏聿興,而禪周滅陳,天下遂成一統雲。歌曰:晉武龍興並吳蜀,上規秦漢統五服。武號森列兵未戢,南風烈烈翻地軸。為誰驅除膺大命,諸王先自殘骨 肉。淵曜猖狂勒虎繼,涼秦燕夏爭逐鹿。
殺氣飛揚天地昏,青衣執蓋愍懷辱。一馬渡江守半壁,君臣無志中原復。天開元魏平諸戎,佛狸威震江之東。獻文孝文皆英主,精勤庶務勞宸衷。
平城奮志蒞中土,衣冠禮樂何雍容。天未厭亂女禍起,春宮穢亂招狼烽。秀容酋長清君側,百萬大兵手自勒。黃河萬裡陣雲高,滿朝文武皆失色。
可憐玉石焚昆岡,河陰荒草埋骨殖。天禍人亂於斯極,未卜江山屬誰得。草澤英雄大有人,六渾才略超等倫。少年落拓困懷朔,蛟龍失水旁人輕。
閨中巨眼有婁氏,邂逅一見心相傾。吁嗟六鎮總群盜,爾朱勢敗功難成。高王得志羅英俊,朝權遙執朝臣驚。熒惑搖搖入南鬥,君臣疑忌生讒口。
晉陽兵至百官逃,天子下堂向西走。關中黑獺人中傑,輕騎迎鑾氣飄撇。勢均力敵各爭雄,分據東西魏土裂。歡終洋及魏鼎移,泰亡覺立國亦竊。
無愁天子樂未央,天池獵罷平陽失。周師長驅入鄴都,百年強敵一朝滅。老公雖好後嗣弱,亂政紛紛心太劣。齊人已滅躬蹈之,前後荒淫同一轍。
大權旁落歸椒房,趙王彈指空流血。天心已改可奈何,鍾陵王氣亦銷磨。東西南北大一統,隋文功業何巍峨。嗚呼!君不見三代之君以德昌,卜年卜世時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