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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宮女爭相歡笑為樂。飲至更深,撤宴歸寢。次日,報有建州刺史韓賢,遣人貢獻蛟龍錦三百匹。發而視之,工織奇妙,五采相間,皆是金龍玉蛟出沒于五色祥雲之間,盤旋屈曲,光彩奪目。每匹長五丈,闊七尺。王曰:「蛟龍錦,中國亦有,不能如此奇妙。」因問使者:「錦從何來?」答曰:「此錦番商賫來,每匹百金,吾主以為奇貨,故買之來獻。」王大悅,厚賞使者。
以錦賜與爾朱後,為幔天帳一頂,坐臥其中為樂。自是高王深居西府,雖近臣亦罕見其面矣。此且按下不表。再說孝武納後以來,在高王面上,深加敬愛,後亦安之。而帝有從妹二人,一號明月公主,一號雲陽公主,皆以色美為帝寵愛,留在宮中不嫁,而明月尤寵。高後聞之不悅,常欲諫阻,未敢出口。一日,內侍有言高王娶莊後事者,帝聞大慍,謂後曰:「近聞卿父娶莊後為妃,未識信否。若果如此,大亂君臣之義矣。」後微笑曰:「君臣之義不可紊,兄妹之間獨可亂乎?陛下寵幸明月、雲陽,外庭皆知,何以示天下後世?吾父果爾,正所謂有是君有是臣也。」帝聞之甚慚,由是與後外相親愛,而內懷不睦。君臣嫌隙,亦從此生矣。
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卷
乙弗氏感成奇夢宇文泰獲配良緣
話說高王納了爾朱後,帝雖聞而惡之,然並無相圖之意。朝臣中唯斛斯椿心懷反覆,平素喜與術士劍客往來,好行機詐。高王初入洛陽,椿已慮其權重欲圖害之,賴賀拔勝言之而止。及歡殺喬寧、張子期,心益不安,因與南陽王寶炬、武衛將軍元毗、侍郎王思政等結為一黨,密於帝前言歡之短,勸帝除之。
舍人元士弼亦言詔到并州,歡坐而聽讀,驕傲無禮。帝於是常懷不平,欲除之而計無所出。一日,忽接歡表,言爾朱兆已正殺君之罪,滅及全家,而太原王榮曾有大功于國,不應無後,其所遺幼子文殊年漸成人,理合賜之襲爵,以酬其勛。帝覽奏大駭:欲許之,則封叛臣之子為王,心所不甘;欲不許,則慮觸歡怒,致生不測。
乃密召斛斯椿,以表示之。椿曰:「陛下不可不許。歡之推恩于爾朱者,以納莊後之故,在他面上用情,志在必得,不如許之以慰其心。然歡所為如是,未始非天朝之幸也。”帝曰:「何幸之有?」椿曰:「以歡之雄才大略而勵精圖治,經營大業,其勢難制。近聞其自納莊後為妾,日夕居于爾朱兆舊府,只圖 歡樂。諸將罕見其面,舊時姬妾亦置不問。以尉景為冀州刺史,委以政事,自己全不關心。
又以北地已平,關西通好,以為天下無事,因此志驕氣盈,唯酒色是娛。現在乘其昏惰之時,正好設計除之。歡若一除,其長子高澄年僅十二,余皆孩提,雖有謀臣勇將,蛇無頭而不行,皆可以利誘也。如是則大權復歸帝室,天下皆稽首歸服矣。」帝曰:「除之若何為計?」椿曰:「陛下禁旅單弱,先當廣招武勇,添置內都督部曲、值殿之將,每員以下增置數百人。又諸州行台管轄一方,皆歡私人為之,本以正討反亂,故建其職。今託言天下已平,悉罷其兵,則歡勢孤矣。關西賀拔岳士馬精強,雖陽與歡合,未必心服。今遣辯士說之,使順朝廷。其兄賀拔勝英雄無比,心地忠烈,現為侍中,可使都督三荊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以為外援。及早行之,便足以制歡矣。」帝曰:「司空高乾,朕亦欲用之。」 你道帝何以欲用高乾?先是乾在信都遭父喪,以軍興不暇終服。及帝即位,表請解職行喪,詔解侍中,唯不解司空之職。乾雖求退,不謂帝遽見許,既解侍中,朝政多不關豫,居常怏怏。帝既貳于歡,冀乾為己用,嘗于華林園宴罷獨留乾,謂之曰:「司空奕世忠良,今日復建殊勛。朕與卿義則君臣,情同兄弟,宜共立盟約,以敦情契。」慇勤逼之。乾對曰:「臣以身許國,何敢有貳?」帝復申前說,乾唯唯。且事出倉猝,不謂帝有異圖,遂不固辭。與帝焚香訂盟,誓終始不相負,因是帝欲用之。椿曰:「乾若為陛下用,其弟敖曹勇冠三軍,雄武無敵,亦可結之,為陛下用矣。」帝大喜,由是朝政軍謀,帝專與椿決之,群臣皆不得與。得與聞者,唯南陽王、王思政數人。
然南陽雖與其謀,恐事無成,心甚憂之。 一日朝退,獨坐閣中,其妃乙弗氏賢而色美,為王所愛敬,無事時,每與談論世事。妃是日見王默默不樂,問其故。王曰:「我憂高歡當國,將來禍必及我。」妃曰:「王承帝寵甚厚,何畏于歡?」王曰:「天子是他扶立,國政軍權皆他掌握。一旦有變,天子且不保,其社稷何有於我?我所以憂也。」妃曰:「此非王一人事,且寬懷過去。」因問歡之宗祖是何等樣人。
王曰:「我初不知。前日我同高道穆入景明寺閒玩,時歡隨爾朱榮入都,與司馬子如亦來寺中遊玩,在左廊下相遇,歡與子如並肩而行。吾見其容貌特異,聲音宏亮,目視久之。道穆謂予曰:『殿下識此人否?』我曰:『不識。』
道穆曰:‘此人姓高,名歡,字賀六渾,渤海人也。其上祖名隱,出仕于晉。隱子慶,為燕吏部尚書。慶子泰,為燕都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