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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兵盡皆退走。追至數裡,約近南山,忽然狂風大起,沙霧四塞,天昏地暗,彼此不能相見。四面喊殺之聲,如有千百萬人馬湧出。石塊如雨,當之者頭破腦裂。兵士各顧性命,四路逃竄。萬仁心慌,亦往後飛馬而走。將至秀容,天色漸朗。只見一員女將領了數萬人馬,攔路截住,大喝道:「我洞真夫人在此,敗將休走!」萬仁此時僅有殘兵百餘,又怕妖法利害,焉敢戀戰,奪路而走,急急逃入城內。
其餘跟隨軍士,被蠻兵殺得罄盡。十萬兵馬,存者不及三分之一。外邊攻打又急,算來孤城難守,隨即棄城而逃。步蕃得了城池,領軍追趕。萬仁且戰且走,連敗十三次,方到晉陽,閉城拒守。乃召諸將,問計曰:「寇強難犯,若何禦之?」參軍高榮祖曰:「步蕃兵勢甚大,兼有妖婦之助,以 大王之雄武尚且失利,何況帳下諸將?唯有高晉州智勇兼備,手下良將又多,大王須召之,併力而戰,則敵可破矣。」兆曰:「六渾與吾有嫌,召之恐不肯來。」眾將曰:「六渾素受天柱厚恩,必不以小嫌棄大義。」兆乃修書一封,遣使者二人星夜往晉州求救。歡得書,問諸將曰:「步蕃兵逼晉陽,兆來求救,當救之否?」尉景曰:「兆乃國賊,今敗於步蕃,正宜視其滅亡,何用救之?」眾將皆以為然。歡微笑道:「諸君但欲泄目前之忿,不顧後日之患。步蕃負國久矣,被他奪去并州,撫而有之,兵勢益大,將來必為中國之患,是生一勁敵也。不如乘此爭戰方始,與兆併力滅之,可免後憂。兆乃匹夫之勇,除之甚易,不足慮也。」眾皆歎服。於是使人先去回報,援兵即至,以安兆意。遂點竇泰、彭樂、尉景、段韶等,將精兵三千,往山西進發。又進謂桐花曰:「聞蠻婦妖術利害,欲帶卿去,以破其術。」桐花欣然受命,領一千軍為後隊。歡又下令:「兵行須緩,日不過三十里,或隨路登玩,或停軍飲酒。」諸將疑之,都督賀拔過兒曰:「諸公識主帥之意乎?萬仁為步蕃所困,此時猶能支持。故緩行以弊之,直待危急之甚,進兵相救,其感恩方深。」眾疑始釋。歡聞之曰:「過兒知吾心也。」萬仁得報,堅守城池,專等高家人馬到來。日久不見軍至,心甚焦悶。蠻兵在城下日夜辱罵,哪裡耐得。此時兵眾稍集,便又開兵出戰。
哪知洞真作起妖法,又殺得大敗虧輸,傷了勇將數員。乃遣使絡繹告急於歡,歡辭以連日天雨,山路難行,加以汾河無橋,兵不得渡。兆得報,心甚惶急。又見步蕃兵勢日增,危城破在旦夕,只得棄了晉陽,往汾河進發。
探得高軍已渡汾水,心中始安。迎着高軍,遂與 相見。兆訴以危急之狀,歡曰:「大王勿憂。步蕃雖強,六渾至此,保為大王一鼓擒之。」遂進兵,兆軍隨後。步蕃得了晉陽,自道無敵,命洞真鎮守秀容,自領大軍來捉萬仁。一日,聞晉州兵馬來救,大軍不滿五千,兩軍相遇,心甚輕之,下令軍中曰:「今日進兵,莫放一騎得還。」歡率諸將親至陣前觀看,喜曰:「兵雖眾,軍陣不整,易破也。」因命彭樂討戰,須先斬將以挫其鋒。彭樂一騎飛出,高叫道:「我彭樂也。有勇者來,無勇者退。」步蕃命一勇將出敵,戰不數合,被斬于馬下。
彭樂呼呼大笑。惱了蠻將二員,雙馬齊出,夾攻彭樂。樂奮起神威,一刀一個,盡皆殺死。歡見對陣都有懼色,鞭梢一指,諸將槍刀齊舉,衝突過來。
賊兵迎住混戰。彭樂乘勢直奔中軍。步蕃敵住,戰了數合,不能招架,虛掩一刀而走。歡見步蕃欲走,忙發一箭,正中面門,步蕃翻身落馬,遂擒之。高聲呼曰:「步蕃已擒,餘眾止殺。」賊兵一聞主帥被擒,頓時潰散。大兵從後掩殺。正是:屍橫遍野,流血成川。
城中守兵聞敗,亦相率而逃。遂復晉陽。歡與兆並馬入城,大犒三軍。兆謂歡曰:「晉陽已復,秀容一路尚被賊據。欲屈公前往,掃除妖孽。」歡曰:「不必吾往,吾有女將桐花足以平之。」兆大喜,便請出軍。歡命桐花將後軍改作前隊,付以健將四員,去捉妖婦。桐花領命而往。時洞真夫人守在秀容,忽報前軍已敗,夫主被擒,不勝憤怒,正欲進兵報仇,高家兵馬已到。忙即設陣相迎,見對過陣上卻是一美貌女子,身披綉甲,手執雙刀,坐在馬上,左右排列數將。洞真道:「女將何名?」桐花應曰:「吾乃高晉州麾下女將桐花是也。你敢是步蕃之婦洞真麼?」洞真欺 她柔弱,便道:「今日你我相遇,不用他人助戰,單是二人各顯本事何如?」桐花笑答道:「使得。」彼此縱馬向前,一個舉刀便砍,一個使劍相迎。劍來刀往,約有三十回合。洞真戰桐花不下,便道:「且住,停一回再戰。」桐花道:「由你。」只見她回至陣前,口中唸唸有詞。桐花知她作法,便亦默念真言。哪知狂風起而即止,沙石全不走動。洞真見法不靈,愈加憤怒,拍馬向前曰:「來,來,來,我與你再戰。」桐花不慌不忙,便與交兵。戰到酣處,回馬便走。洞真方欲來趕,桐花取出紅繩一條,往空拋起。
忽見火龍一條,身長三丈,向洞真身上撲來。洞真心慌便走,已被火龍纏住,跌下馬來。眾將齊上,把撓勾拖住,賊兵無主,一時大潰,遂乘勢奪轉秀容城。餘眾或降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