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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陽道:「這樣小頭小臉,倒有個意思。那長人國人把酒罈買去,又有何用?」丞相道:「說來更覺可笑。原來那長人國者喜聞鼻煙,他把酒罈買去,略為裝潢,結個絡兒,盛在裡面,佩在衣襟間,竟是很好的鼻煙壺兒,並且久而久之。」說的都哄堂大笑。丞相便飲了一杯。
蘭陽道:「姐姐說起來賞飲罷。」英陽便想一想,道:「有一姓王弟兄八個,求人替起名子,並求替起綽號。所起名字,還要形象,不離本性。一日有人替他起道:第一個,王字頭上加一點,名喚王主。綽號叫做硬出頭王大。第二個,王字身傍加一點,名喚王玉,綽號叫做偷酒壺王二。第三個,就叫王三,綽號叫做沒良心王三。第四個,名喚王豐,綽號叫做扛鐵槍王田。第五個,就叫王五,綽號叫做硬拐變王五。第六個,名喚王壬,綽號叫歪腦袋王六。第七個,名喚王毛,綽號叫做拖尾巴王七。第八個,喚王全,這個『全』字,本歸『入』部,並非『人』字,所以綽號叫做不成人王八。」說的人笑個不住。
秦淑人笑道:「這王的弟兄只為八個,若有了第九個,名喚王田,綽號叫做雙垂手王九罷。」賈孺人忙介面道:「這王的恨無第十個,名喚王千,綽號沒坐席王千。」合座都大笑哄堂。英陽賞飲一杯。
蘭陽道:「有一家子,三個女孩兒,尋三個女婿。這一日,是丈人的生日。三個女婿、女兒都來上壽。鄉下人傍屋不多,只得同坐一席。堂屋裡放了個八仙桌兒,丈人、丈母面南坐了,大姑爺、大姑娘面西坐,二姑爺、二姑娘面東坐,三姑爺、三姑娘面北坐,大家喝起酒來。誰知他丈人偏要試試三位姑爺的才學,便說道:『咱們今日至親會飲,必得行個酒令才好。我的意思,要說兩句《四書》上之話,還要兩頭有」人「字。不知三位姑爺可肯賜教否?』只見大姑爺沉思了一會,連忙站起來,說道:『人能宏道,非道宏人。』丈人、丈母聽了,喜了不得。大姑娘這一喜歡,也就難以言語形容了。又見二姑爺也站了起來,說道:『仁者安仁,智者利仁』。丈人,丈母聽了,越發拍手讚好不絶。二姑娘也就樂到雲天裡去了。只有這三姑爺,急的滿臉飛紅,頭上的汗就像蒸籠一般,總說不出來。把這位三姑娘氣的臉兒沙白的,恨的悄悄地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忽見三姑爺把頭一扭,站起來,把三姑娘瞅了一眼,道:『人越不會,越來擰人。』」說的大家又大笑。蘭陽又賞飲一杯。
秦淑人道:「我雖有一個話,只恐不好笑了。」因說道:「一人最好貪杯。這日,正吃的爛醉,那麼大限已到,就在醉中被小鬼捉去。來至冥官殿下,冥官正要問話,適值他酒性發作,忽然大吐,酒氣難聞。冥官掩鼻埋怨小鬼道:『此人如此大醉,為何捉來?急速放他回去。』此人還陽,只見妻妾、兒女都圍着慟哭,連忙坐起,道:『我已還魂,不必哭了,只拿酒來。』妻妾見他死而復生,不勝之喜,一齊勸道:『你原因貪杯太過,今才活轉,豈可又要飲酒?』此人發急道:『你們不知,只管快些,多多拿來,那怕吃的人事不知,越醉越好。』妻妾道:『這卻為何?』此人道:『你不曉得,我如果醒了,就要死了。』」說罷,一座又大笑。秦氏又賞飲了一杯。
賈孺人道:「輪到我了。我因秦姐姐說的醉人,有一笑話:城裡耗子去看城外耗子,邀至茅坑晚餐。到了坑邊,朝下一望,無如裡面尿多糞少,不能佇足,並且只得半坑,相離甚遠,又不能到口。正要回去,適值有一醉漢大解。城裡耗子聞見酒香,甚覺垂涎。醉漢去後,城外耗子見他戀戀不捨,只得口銜其尾,命他以頭向下,沿坑就飲。城裡之耗子到了下面,只聞酒香撲鼻,不覺謙道:『妹子有偏了。』城外耗子隨嘴答道:『姐姐先請』。誰知只顧答話,把口一鬆,城裡耗子掉入坑內,竄跳多時,竟不能上來。城外耗子無計可施,只得回窠,把貪飲墜坑之故,告知眾鼠。眾鼠道:『他居城裡,見多識廣,自然另有保身之術。此刻究竟是何形狀?』此鼠答道:『我看他亂竄亂跳,在那裡攪酒哩。』」桂娘道:「怪不得剛纔嘔吐,原來吃了黃食了。」說的眾人都大笑。賈孺人於是賞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