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你若願意要就要她好了,我已經煩她了。」
他斜眼看看天氣如何,深深嘆了口氣。若是下雨他便說,「他媽的這鬼天氣,叫人難受。」若是陽光明媚他又說,「他媽的這鬼太陽,叫人睜不開眼。」正要刮鬍子,他猛然想起沒有乾淨毛巾了。
「這個他媽的鬼旅館,他們太吝嗇,連每天給一塊乾淨毛巾都捨不得!」不論他幹什麼,到哪兒去,事情總是不對頭,不是來到了一個鬼國家便是找了一個鬼工作,或者就是某個鬼女人把他弄得不舒服。
他嗽嗽喉嚨說,「我的牙齒全壞了,這都是因為他們這兒給人吃的鬼麵包。」他大張開嘴,扯開下唇叫我看,「看見了嗎?昨天拔了六顆牙,要不了多久就得重裝一副假牙,這就是為生計奔波的結果。我到處遊蕩的時候全部牙齒都好好的,眼睛也很明亮。現在再看看我!我還能玩娘兒們真是不簡單。
老天,我想找個有錢的娘兒們
像卡爾那個小滑頭找的一樣。他給你看過那個女人給他寫的信了嗎?你知道她是誰?他不肯告訴我她的名字,這個狗東西……他怕我把她從他身邊奪走。」他又嗽嗽喉嚨,盯着空牙洞看了許久。他憂傷他說,「你比我走運,至少還有朋友,而我,除了那個用他的有錢女人逗我發瘋的小滑頭以外,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說,“聽著,你認識一個叫諾爾瑪的女人嗎?她整天在大教堂附近閒蕩,我看是個搞同性戀的。我昨天把她帶到這兒來,在她屁股上搔癢了……我甚至把她的褲頭褪下來了……後來我厭煩了。老天,我再也不願那樣勉強什麼人了,那不值得。她們要麼干,要麼別干
浪費工夫跟她們搏鬥是愚蠢的。
在你正跟一個小婊子拚命搏鬥時,也許外面露天咖啡座上有十來個娘兒們恨不得馬上跟你睡呢。這是真的,她們全為了跟人睡覺到這兒來,她們認為在這兒乾沒有罪……可憐的傻瓜!有些從美國西部來的教師是貨真價實的處女……我說的全是真的!她們整天坐著想這件事,你根本不用怎麼挑逗她們,她們正巴不得呢。那天我弄了上個結了婚的女人,她說她已有六個月沒有跟人睡過了。你能想象到嗎?老天,她十分上勁兒!我還以為她要把鷄巴從我身上吸下來呢,她還一直哼哼卿卿的。
『你怎麼樣?』她不住地這樣問,像瘋了一樣。你知道這個婊子想幹什麼?
她想搬到這兒來往。你想想!她問我愛不愛她,可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從不間她們的名字……也不想知道。這些結過婚的女人!老天,你若見到我帶到這兒來的所有結過婚的女人,你就再也不會想入非非了。這些結過婚的女人比處女更糟,她們根本不等你動手
她們自個兒替你把那玩藝兒掏出來,過後她們還要談論愛情,真叫人噁心。
告訴你,我真的恨起娘兒們來了!”
他又瞧了一眼窗外,在下檬檬細雨,五天來一直這樣下着。
「喬,你去多姆大飯店嗎?」我叫他喬是因為他叫我喬,卡爾同我們在一起時也是喬。每個人都是喬,因為這樣簡便些,還可以愉快地提醒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言歸正傳,喬不想去多姆大飯店
他在那兒欠的錢大多了。他想去「庫波勒」,想先在那兒溜躂一會兒。
「正下雨呢,喬。」
「我知道,去他媽的!我得運動運動,我得把肚子裡的髒東西沖洗出去。」聽他這麼說,我產生了一種印象
全世界都包孕在他肚子裡,在那裡面腐爛。
穿衣戴帽時他又陷入一種半昏睡狀態,他站着,一隻胳膊穿過外衣袖子裡,帽子斜扣在頭上。他開始大聲說夢話
裡維那拉避寒地,太陽,如何在偷懶中虛擲了一輩子光陰。他說,「我對生活的全部要求不外乎凡本書、幾場夢和幾個女人。」他沉思着喃喃自語,同時帶著最最溫柔、最最陰險的微笑望着我。
「喜歡我的笑容嗎?」他問,接着又厭惡地說,「老天,我若能找到一個可以這樣朝着她笑的闊女人該有多麼好!」
他顯出極其疲倦的樣子說,“現在,只有一個闊女人才能救我。一個人總是追逐新的女人便會厭倦的,這會變得機械起來。
你瞧,問題在於我無法戀愛。我是十足的利己主義者,女人只是幫我做夢的,僅此而已。這是一種罪孽,同酗酒、抽大煙一樣。我每天都得換新的女人,否則就不自在。
我想得太多了,有時也覺得自己很好笑
我那麼快就把它拔出來,這其實又是多麼沒意義。我幹那件事完全是機械的,有時我根本不在想女人,可是突然注意到一個女人在看著我,好,得了,這一套又重新開始了。還來不及想自己在干什麼我就把她帶到屋裡來了,連對這些女人們說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我把她們帶到屋裡,在她們屁股上拍一巴掌,還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完事了。
真像一場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不大喜歡法國姑娘,忍受不了她們,他說,「她們不是想賺錢就是想叫你娶她們,她們骨子裡全是婊子。我情願對付一個處女,她們還給你一點點幻想,開始還掙扎幾下。」其實全一樣,我們瞥了一眼那個露天咖啡座,所看到的妓女中沒有一個是范諾登不曾睡過的。他站在酒吧門口把她們一一指給我看,他細緻地描述她們,談到她們的優缺點。
「她們全都不夠性感。」他說,接着便用雙手比劃,心裡又想起漂亮、有趣、急不可耐地要幹那件事兒的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