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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回歸線 - 40 / 103
世界名著類 / 亨利·米勒 / 本書目錄
  

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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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頁

朗讀:

我認為這場大災難已經顯露出跡象,我再也不會像此時此刻這樣真的一人獨處。我打定主意什麼也不再堅持,什麼也不再指望,從今以後我要像牲口一樣生活,像一隻猛獸,一個流浪漢、一個強盜。即使宣戰,我又命中注定要上前線,我也會抓起刺刀去戮,一直戮到刀柄。如果那天的命令是強姦女人,那麼我就會不遺餘力地去強姦。

就在此刻,就在新的一天到來的這寧靜黎明之際,這個世界不是充滿着罪惡和悲傷嗎,可曾有哪一人類天性中的成分被歷史無休止的進程所改變,根本地、重大地改變?實情是,人類被他稱之為自己天性中較好的那一部分叛賣了,在精神的極限上,人類再次發現自己像野人一樣赤裸着身子。可以說,當人類找到上帝時他們自己被剔光了肉,成為一個骨架。為了重新長上肉,他必須再活一遭。「上帝」這個詞一定得變成肉,這是靈魂的渴求。


  

不論我的眼睛看到了多麼碎的麵包屑,我都要猛撲上去把它吞下去。若是活着便是至高無上的,我就活着,哪怕為此一定要成為一個吃人生番也罷。直到現在我一直在設法保住我這寶貴的臭皮囊,保住包着骨頭的那幾塊肉。這種生活該完結了,我已忍到極限,我的背已貼到牆上,無法再後退。

就歷史的演變來說我已死去,倘若還有什麼希望我只好再趕回來。我找到了上帝,但上帝也無濟於事。我只是在精神上死了,肉體上仍活着,而在道德上我又是自由的。我已告別世界是一個動物園,黎明正在一個新世界裡降臨,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精瘦的靈魂揮舞鋒利的爪子在其中漫遊。

如果我是一頭鬣狗,我準是一隻瘦弱,饑餓的鬣狗,我這就出發去喂肥自己。

是一輩子,我一直在盼望發生什麼事情——會改變我的生活的外來事件。現在,猛然受到樣樣皆沒有指望的事情的啟發,我覺得如釋重負,覺得肩上一個沉重負擔已卸下。黎明時我同這個年輕的印度人分手,事先向他討了夠租一間房的幾個法郎。朝蒙帕納斯走去時我打定主意讓自己隨波逐流,對命運不做一點兒抵抗,不管它是凶是吉。

迄今為止,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尚不足以毀滅我,除了我的夢幻,它現在也還不曾毀掉什麼。我未受損害,這個世界也未受損害。明天也許會爆發一場革命,出現一場瘟疫,發生一場地震,明天也許不會剩下一個可以向他尋求同情,幫助和信任的人。我認為這場大災難已經顯露出跡象,我再也不會像此時此刻這樣真的一人獨處。

我打定主意什麼也不再堅持,什麼也不再指望,從今以後我要像牲口一樣生活,像一隻猛獸,一個流浪漢、一個強盜。即使宣戰,我又命中注定要上前線,我也會抓起刺刀去戮,一直戮到刀柄。如果那天的命令是強姦女人,那麼我就會不遺餘力地去強姦。就在此刻,就在新的一天到來的這寧靜黎明之際,這個世界不是充滿着罪惡和悲傷嗎,可曾有哪一人類天性中的成分被歷史無休止的進程所改變,根本地、重大地改變?實情是,人類被他稱之為自己天性中較好的那一部分叛賣了,在精神的極限上,人類再次發現自己像野人一樣赤裸着身子。

可以說,當人類找到上帝時他們自己被剔光了肉,成為一個骨架。為了重新長上肉,他必須再活一遭。「上帝」這個詞一定得變成肉,這是靈魂的渴求。不論我的眼睛看到了多麼碎的麵包屑,我都要猛撲上去把它吞下去。

若是活着便是至高無上的,我就活着,哪怕為此一定要成為一個吃人生番也罷。直到現在我一直在設法保住我這寶貴的臭皮囊,保住包着骨頭的那幾塊肉。這種生活該完結了,我已忍到極限,我的背已貼到牆上,無法再後退。就歷史的演變來說我已死去,倘若還有什麼希望我只好再趕回來。

我找菱、·上帝,但上帝也無濟幹事。我只是在精神上死了·肉體上仍活着,而在道德上我又是自由的。我已告別世界是一個動物園,黎明正在一個新世界裡降臨,一個弱強食的世界,精瘦的靈魂揮舞鋒利的爪子在其中漫遊。我是一頭霓狗,我準是一隻瘦弱,饑餓的霓狗,我這就出發去喂肥自己。

08  我在一點半鐘去找范諾登,這是先前約好的。他曾預先告訴過我,如果不開門就是說他在同某人睡覺,也許是他那個格魯吉亞女人。


  
他還是露面了,剛剛大吃大喝了一頓,不過像往常一樣顯得疲憊不堪。他一起床就詛咒自己、詛咒工作、詛咒人生,他一起床便百無聊賴、心煩意亂,想到自己昨夜沒能死去便懊惱不已。

我在窗旁坐下儘力勸慰他一番,這是一件很乏味的事情,必須哄得他真的起床。早晨

凌晨一點到下午五點都是他所說的「早晨」

他常利用早晨的時間沉涸于幻想之中,多半是重溫往昔的舊夢,回憶他的「娘兒們」。他努力去追憶她們是如何離開他的,在一些關鍵時刻同他說了什麼,他是在哪兒跟她們睡覺的等諸如此類的瑣事。他躺在床上咧着嘴笑,詛咒謾罵,同時以那種奇怪的、令人生厭的方式用手指比劃,似乎要表明他對此類事情已深惡痛絶,不屑用語言表達。

床頭掛着一隻灌洗器,這是他用來應付「緊急情況」的,是為「處女們」預備的,他總像一頭警犬一樣追逐她們。跟某一位這些神話中的姑娘睡過後他仍稱她為處女,而且幾乎從不提她的姓名。「我的處女,」他總這麼說,如同他說「我的格魯吉亞女人」一樣。進衛生間前他說,「如果我的格魯吉亞女人來了,叫她等着,說這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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